林富生想都没想,张口便道:“家里向来是惠娘做主,娘也都知道,往常给咱们家添什么也都是直接喊你过去。连你都不清楚的东西,我肯定不知道。”
说完他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顿了顿,不可置信道:“你是说,这东西不是咱们家的?”
什么叫家里都是媳妇做主?你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满脸坦然丝毫不觉羞耻!
林富生撒狗粮的行为让不少围观的妇人吃味了,不少人伸手掐旁边夫婿。看看别家男人!
当然重点还是最后那句话。
金银是硬通货币没错,可时下多数人家用的是铜板,铜板下面还有更细的铜子。比如旁边包子铺就挂个牌子,一个铜板俩成人手掌大小的肉包子。
能用的起金银的,非富即贵,基本不可能是林家这般农家。
且书吏方才拿出来的银子成色极佳,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甚至比不少妇人头上常年带的银钗还要亮。这般好的成色一看便是上好的官银,即便林家有银子,也绝不可能是这般好的成色。
事实如何已经很清楚了。
“不会是从官衙里现拿的吧?”
“前面石家采买结账时给的银子成色都没这般好,除去官衙,整个宿安县哪里能找出这般好的银子。”
“不光那银子,还有荷包,这缎面这绣工,大老远离着都觉得怪好看,得是州城才有吧。”
围观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拼凑出“事实真相”。
银子的确是上好的官银,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宿安县城内几大商户手中都有不少这般成色的银子,石家更是不缺。之所以没拿出来,不过是石家仗着有权有势,在给小商贩结账时故意给成色差一等的银子。
石家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们贪小便宜的举动,会在这坑了书吏。
这会书吏可以说是百口莫辩,他还能说什么?难道告诉这些人,银子是陆传硬塞给他的?
且不说他敢不敢得罪陆传,就算他敢,有前面那番话在,这会可还会有人相信他?
另外一边,孟氏借着东风,也解释清了当日地契文书过户之事。
“……衙门说要实地核实此事,需要等一些时日,这本来无可厚非……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当真是怕了那家人的反复无常,就怕他们倒打一耙再要回去,未免夜长梦多,便借了翡翠阁陆公子的脸面。”
这边书吏还没权衡完利弊,那边孟氏已经把陆传给扯了出来,彻底封死他最后一条路。
在书吏满脑门汗的焦急中,知道今日家中有要事,上完课赶紧赶过来的林青招也跟着过来。作为他的好基友,陆传也听说了两家说亲的事。唯恐庆丰楼客忙找不到位置,他一块跟来刷波脸。
当然刷脸是次要的,陆传挺想再见见阿桃。
阿招这个幼妹当真是太有意思了,光长相就能让人疼进骨子里,脾性也完全合乎他口味。
两人来一路上听到这边动静,走过来时也把孟氏一番话听了进去,想都没想他就把事砸瓷实了。
“却有此事……”他看下旁边好基友,“城中多数人都知道,在下与阿招多年同窗,感情比之亲兄弟也不遑多让。连带着林家人便是自家人。不过是几亩薄田,在下薄面,应该能担保得起?”
翡翠阁可是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商家,陆传更是掌权的嫡子,以他的身份,莫说是几亩,就算几百亩也没丁点问题。
陆传一开口,此事尘埃落定。
对面书吏面如金纸,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后悔。
都怪他被上峰许诺的拔擢官位迷了眼,背弃多年交好的陆公子。倘若他当时拒绝上峰,转而找陆公子求助,以陆公子的重情重义,定不会弃他于不顾。即便丢了衙门刀笔小吏的差事,也能在陆家谋个差不多的差事。
可如今陆公子这边断了,上峰交代的事也没办好。他的上峰可不是好脾性的,等下回去后等待他的还不知是什么。
明明是春末夏初的阳光明媚的日子,然而此刻衙役却感受到了寒冬腊月北风吹的严寒。
斩钉截铁地说完后,陆传抬脚走到林家人跟前,先是安抚孟氏。
“您不用担心,当日在下既然做保,日后无论出什么事,在下都会秉持公义解释清楚,绝不会让林家人平白无故受冤枉。”
说完后他低头看向阿桃,语气带着三分温和:“阿桃可是吓到了,不要怕,我们都在这。”
阿桃抬眼,就见方才为自家仗义执言的高大身影正满脸温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