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稽愁眉不展,此话说得容易,做起来也不难,但弃掉范睢,他晋身之资从何而来?而且他已经在秦王面前说过此人,若是秦王问起,他拿什么应对?
到时候当日举荐之言,如今劝退之事,可谓是首尾两端,自相矛盾!
不过也幸好自己还没有下死力,秦王如今还没有对这范睢起了用才之心,一切还能补救!
但唯一让王稽难以割舍的,便是那范睢当日许诺之言。这就等于自己舍弃了这机会,虽然范睢诈死此举哄骗了自己,但也未尝不能说明他的口齿犀利,如此看来,他成事的希望,很大。
所以王稽越发难以决断,半晌,他才悠悠开口。
“你方才所说,本官舍朱玉而抱朽木,是为何意?莫非你将自己比作朱玉,而范睢,便是那朽木?”
燕穆了然一笑,不置可否得回答道:“大人以为如何?”
王稽默然得摇了摇头,叹道。
“依本官所见,你不过一说客,言谈举止皆是市井小人之态,无有大才!”
王稽毫不遮掩的讽刺也不是毫无道理,对方求见自己都是哄骗,大殿之上所言,看似有几分道理,但却是逃不脱诡辩之道,虽然是揭穿了范睢,但他何尝不是另一个范睢?
此人或可为官,口齿或可胜于范睢,但若是将范睢比作朽木,他为朱玉,却是太过了,毕竟范睢此人真有些本事,天下大势都可分析一二,从此看来,双方之比较,应该颠倒才对。
燕穆闻言愣了愣,没想到王稽会这样说自己,这不是直言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小人吗?
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虽然在网上混迹良久,各种污言秽语也见过不少,但这样当着自己面,指着鼻子骂,却是头一次!燕穆顿时面色涨红,差点忍不住都要掀桌子了。
但他不敢忘记,这是秦朝,在秦使的官邸中,自己若是有丝毫不妥的举动,只怕被杀了都没地儿说理去。
同时也对自己没有想好万全之策,就来此地游说一事,起了后悔之意。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燕穆脑经急速运转,他心知,若是错过此次机会,想要再次面见秦王,可就难了!
不过若是做出央求之态,或是畏惧的神色,就算自己能自圆其说,在王稽这儿,也落了下乘。
想通个中关节,燕穆当下冷着脸,反问道。
“大人如何得知我并无才学?难道以我方才几句话,便可断定?”
王稽还未答话,燕穆就又开口了。
“当今天下,各种行业皆有其才,为农者,耕种土地亦要以收获来判断其本领,为将者,统兵征伐亦要以胜败得失来评判,就连秦国军士都以斩敌之首级来计算军功,我今日不过是以范睢之道,反制其人罢了,大人未问其他,何故出言如此?”
其实此时的燕穆也是心虚的,他从见到王稽开始,到刚刚说的所有话,不过是根据自己得知的历史记载,侃大山罢了,其实若真的要让他说个行军布阵,治理国家的计策来,他也只能干瞪眼。
王稽倒是听的挑了挑眉,听此人的意思,他莫非还有其他本事,才敢将自己比作朱玉?
那自己刚刚的话,岂不是大大的失策了。
王稽顿时懊恼不已,刚才被范睢一事所扰,加上燕穆也没有说其他,自己就妄下推论,颇为不智。当下也就抱拳笑着赔礼道。
“先生勿恼,本官也是一时口快,在此给先生陪个不是了。”
燕穆暗自出了一口气,果然,王稽这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自己稍加哄骗,他就上当了。
当下也是心里冷笑:“难怪得势之后会因私通诸侯,获罪致死!”
面对王稽的赔礼,燕穆当然不会端着了,毕竟自己求见秦王的机会,可在他身上!
“大人不必如此,想来也是我未曾说清楚,让大人误解了。”
王稽笑了笑,又问道。
“先生有何才干?可是安邦定国之谋士,或为统兵大将?”
王稽这就是要考考自己的本事了,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只怕王稽恼羞成怒之下,会直接杀了自己。
燕穆也不过是一个偏门专业的大学生,在战国时代,能做得非常有限,若真让他去搞什么治理民生,统兵攻伐的重任,只怕头一个翘脚的便是他自己。
其实不单单是他,就算现在拿一个社会学科博士来这儿,让他去治理一个郡县,没个一两年摸查民生,也没辙,毕竟现代社会的规矩,拿到秦朝来,根本就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