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女子多是十五六岁便许配了人家,早早为出嫁做准备。循环往复,抄写女德女训,裁剪制作嫁衣。她这么做,好像的确会令人误会。令其他人误会,令席澈误会。她搁下笔,闭上了眼睛。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出了声,“云壹,云尔回来了吗?”“还未回,小姐是有什么吩咐吗?”侍女听到动静,缓缓走进,门在身后徐徐合拢。纪黎朝门那看了两眼,浮了浮茶盖,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但神色却放松了许多,“待她回来你和她说一声,之后便不用去找席澈了。”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自己听,“我们做的足够了,过犹不及,反而还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云壹应下,又想问些什么,神情一度纠结。纪黎深呼口气,慢一拍地啊了一声,“传膳吧。”身侧的人这才退下,三步并两步去吩咐了。用完膳休息完已经是下午了。临近十一月份,边塞的各个铺子都已经开始为入冬做准备。边塞的冬天亦不像别处,这里冷风如刀,极少下雪。只气温低的吓人,干冷干冷的。故而这里的人民多在十月多就得开始为后面三两个月打算。纪黎望着外头的天,静静站了好一会儿。待云壹不知道撞破透明的窗户纸上隐隐约约映出两人身形。其中一人,身量极高。席澈眯了眯眼眸,在远处停下了脚步。他幼时习过武,加之刻意,脚步声极轻。屋内,纪黎丝毫没有察觉到,仍旧望着对面的人。男子丝毫未因她这番话退缩,扯了扯唇角,轻笑一声。“奴名叫元柯。”见纪黎不为所动,上前几步凑到她跟前,“大小姐。”她并不意外对方知道她的身份,面上平静无波。外人面前,她一贯是这样。元柯微微半跪在梨花红木床前,以一个臣服者的姿态,倾倒裙边。脸上有胆怯,可吐出的话极为大胆,“小姐身上真好闻。”对方一再越界,纪黎忍不住轻蹙起眉头,“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吧?”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不躲不闪往前也进了两分。少女绯红的唇一张一合,衬上白皙肤色,隐隐可见玉色天成。恍若有情人之间的呢喃,可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私闯将军府者,当打十大板。”“若是知法犯法,累教不改的人,在此基础上,再加十大板。”她望向那人,“打板子的人可都是军营里混过的老手,保证每一下都打得刚刚好。”“你有几条命啊,敢这么大胆?”眸色都是冷的,“还是说,是派你来的给了很多好处?”元柯:“小姐”纪黎往后退开,神色淡淡,“别再说些蠢话了,现在就走。”见元柯脸上似有动摇之色,又道:“我的承诺依旧作数,今夜我谁都没看到。”或者,她抬眼,“是谁派你来的?”她心里已有猜测,望向元柯时,全然是胸有成竹。对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面露纠结。纪黎见此,正欲再开口,门外却骤然传来询问声——“小姐。”那声音戛然而止,而后又道:“你睡了吗?”少年音色清亮,隐约带着股磁性。更重要的是,她一听便知,这是席澈的声音。纪黎:“”她望了望不远处的人,不自觉地压低了声调,“你”对方因着这敲门声,动作一顿。脸颊通红间,手下握紧了衣袖。纪黎眼神一凝。男子的肤色也是偏白调的,单眼皮,眼睫垂下望向别处。暖调的光晕里,他的侧脸被拉得长长的。元柯这副莫名羞涩的摸样,她无端觉得有点像席澈。像他在荣华寺里,初见她时的样子。转瞬之间,她便明白了元柯身后人的用意。直接给气笑了。扭头看他,“你是被选出来的吧?”声调依旧刻意压着。没有她的允许,席澈绝不会贸然开门,她继续望着不知所措的那人道:“等会外面的人离开一会之后,你立刻出去。”“不然,死。”她给过这人数次机会,若还是不识好歹。那也怪不得她。想到那些宵小之辈的用意,心底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再抬眼,已是一派冰冷,“现在,别出声。”屋内的氛围陡然一变,元柯无故感到几丝冷意。他只是寻常人家出身,骤然面对世家贵女的强大气场施压,嘴唇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