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相宜有些沮丧:“别提了。”“公子缺不肯见?”舒相宜摇头:“公子缺答应了。”宋时歇好笑:“那你们还愁眉苦脸的?”小豆子学着那个守卫的口吻:“下下个月十五日,公子缺可以腾出时间来与你们见面,你们那个时候再过来吧!”宋时歇愣怔,然后扑哧笑出声来。舒相宜老老实实地任由他笑话自己:“下下个月才能见面,这也太久了……”她无奈承认:“你说得对,没有速成的办法,是我操之过急了。”宋时歇笑眯眯地推着她走:“欲速则不达,既然办法没有用,不如好好休整,等机会主动找上门来。”舒相宜郁闷:“怎么可能会有机会主动上门来啊?”……谁也没发觉,刚才给舒相宜送话的守卫正好瞧见刚才这一幕,他又惊又疑,在原地困惑了好一会儿,又急急走了进去。3日转眼便过去了,舒相宜和上次一样,在博物馆雕塑展厅醒来。她去洗手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把这几日沿途画的风景还有几张偷偷画的宋时歇整理在一块,放入背包里,打算将其妥当地收在家里。她心事重重,还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尽快见到百里缺,走到一楼大厅,她转念一想,转身朝郁都的办公室走去。郁都正好抱着一大摞红布走出来,他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郁馆长。”舒相宜走上前去。“舒姑娘?”郁都自然地和她打招呼:“过来搭把手。”舒相宜接过他怀里一卷红布:“您这是在干什么?”“今日会有市里的领导过来视察,馆里总得挂几个条幅表示表示。”舒相宜了然。他们一同上了三楼,舒相宜帮着郁都挂条幅,多一个人帮忙,果然事半功倍。想了想,她开门见山地问:“您了解绥国的公子缺吗?就是雕塑展厅里最高大的那座雕塑?”郁都静了静,然后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舒相宜笑了笑:“昨夜无聊,特意把整个馆参观了一遍。”郁都细细打量她:“可我记得,雕塑旁并没有标记名字。”舒相宜很镇定:“您之前讲解的时候不是提到过绥国公子缺以身殉天的故事吗?那些雕塑都是那个时期出土的,我是根据您的讲解,合理推测的。”郁都并未追问,淡笑:“你倒是心思细腻。”终于混了过去,舒相宜松口气。“你想知道什么?”舒相宜将条幅牢牢固定在栏杆上:“我想知道,百里缺是怎样一个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打个比方,如果身处那个朝代,有什么途经可以见到百里缺吗?”作为感谢,郁都邀请舒相宜去喝咖啡吃早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她满身,眼前的郁都姿态从容优雅,他不急不缓抿了一口咖啡,这才抬眼:“你为什么想知道百里缺的事?”“我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还画了不少关于他的画像,所以想了解一点背后的故事。”郁都轻笑,微微弯起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芒:“了不起的人物吗……”郁都沉思了一阵:“在古代,想见到位高权重之人并不是容易的事。”实践出真知,舒相宜深表认同:“我也觉得。”郁都气质随和,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但就那个时代而言,绥国只是一个小国,人才匮乏。作为长子,百里缺理应肩负起拉拢人才的重任。但并不是每一个有才华的人都会主动找上门去,愿意找上门去的,可能大部分都是些追名逐利之辈。真正有才华的人可能淡泊名利不愿为官场所困,这个时候,便需要他主动去寻。”听他这么一分析,舒相宜脑海里隐隐约约冒出了几个场所,那些场所卧虎藏龙,说不定百里缺会在那些地方出没。郁都继续道:“有才华之人,他定不会错过,比如幕僚谋士,比如风水方士,又比如……”他瞥她一眼。“画师。”舒相宜顿时茅塞顿开,她与其通过旁门左道去见他,不如大大方方用自己的优势吸引百里缺的注意。郁都虽然没有具体告诉她关于百里缺的喜好——不过想想也是,作为现代人,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但经由他短短的分析,便给了她很大启发,她忍不住赞叹:“您真是学识渊博。”郁都短暂的愣怔后,心底溢出一丝微妙的情绪,他嘴角弯起弧度:“能帮到你就好。”奔波了一整日,终于入夜。舒相宜牢记自己的守夜工作,仔细巡查了一遍整个博物馆,确认无误后,她来到了雕塑展厅。再度回到绥国之前,她找个地方坐下,与刚刚苏醒过来的菜苗聊了会儿天。“菜苗,倘若公子缺当年没有殉天,你们也没有陪葬,你打算做什么?”菜苗活动了一下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舒相宜换了一个问法:“你小的时候,对未来有什么期许吗?”菜苗眨眨眼睛:“我小的时候?我现在不就是小时候吗?”舒相宜被他逗笑了,刮了一下他的鼻头:“我是指更小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眸光微微发亮:“有嬷嬷照顾我,我一直过得很开心。嬷嬷说过,不求荣华富贵,能一生平安顺遂就已经很好了。”舒相宜搂住他的肩膀,听他童言无忌,再联想到他的悲惨命运,心头酸涩。阿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揪住菜苗的耳朵,玩笑道:“意思就是,菜苗只想每天吃喝玩乐!”菜苗脸一红,嚷道:“不……不行吗?吃喝玩乐有什么不好的?”阿翠跑开:“好,当然好咯,然后再娶个漂亮媳妇是不是?”“啊呀!阿翠姐姐,你给我住口!住口!”……舒相宜笑着看他们打闹,思绪飘远。菜苗的愿望是一生平安顺遂。小豆子的愿望是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他们都对未来抱着期许,他们的前途本该是一片光明的,不应该轻易被摧毁。你失踪了三日2000年前的绥国王都。舒相宜在客栈房间现身,等那股眩晕缓解后,她换了衣服,舒舒服服躺进了被窝里,很快便睡了过去。一个时辰后,她忽然醒了过来,意识到口渴,她起身倒了杯水喝,却忽然听见房外传来轻轻的咳嗽声。宋时歇背对着她站在走廊里,晚风吹拂,他的长衫有些湿漉,沾着属于夜的露水。外面没有点灯,他就这样独自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黑暗里,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这么晚了,他怎么会突然站在这里?是来找她的?舒相宜有些迷茫,端着水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她试探性地轻声喊他:“你怎么了?”他没反应。“宋时歇?”他好似终于回过神来,侧头看过来。夜色中,宋时歇目光惊疑不定,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半晌又归于沉寂。他唇线紧抿着,眉眼里罕见的没有笑意,他看起来很疲惫。舒相宜一下子被他的表情震慑住,想了想还是打破沉默:“哎,你这深更半夜的,找我可是有事?”“有事?”他低低重复。半晌,他再度开口:“你去哪里了?”舒相宜张了张口:“我……我一直在房间里睡觉啊。”他淡道:“你失踪了三日。”舒相宜顿时噤声。三日……她暗自懊恼,她早该料到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每次从博物馆穿越过来都正好出现在消失的地方、时间上也无缝衔接。“我……我就是有点事,所以出去了一趟。”她试图解释。她自知对不住他,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失踪,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