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午后,阳光明媚,鸟雀在枝头吱吱喳喳的,林苑里到处都是柳絮杨花在飞舞,漫天的缭乱,惹得人心绪不宁。
卿芳弹了弹身上的柳絮,对身旁的宫女琳琅道,“天色不早了,去让人把六公主找回来,再找马将军来护送我们回宫。”
琳琅看了看日头,这还早吧,这才来了一时半刻就要走,六公主指定得不乐意,而且让唐帝的心腹武将朝廷的一品将军来护送她们短短一程,不嫌大才小用吗,马将军不会不乐意吧。
琳琅吩咐小太监祁公公的时侯,突然灵光一闪,五公主不会喜欢马将军吧,后来就直笑自个多想,她和公主形影不离的,压根就没看出来,面对马将军时,五公主也是平静如湖水淡定如烟云,哪里有半点思慕动春心的症状呢?
马仁裕还要先于卿荷过来,只穿了一身玄色的便袍,身姿挺拔,眉眼如墨,俊美冷峻,不但绝对称得上好看,而且压根看不出有三十岁的年纪,沉稳又年轻。
“五公主。”
“我和卿荷出来城外玩,母后不放心,我就说将军会护送我们回来,劳烦将军了。”
马仁裕道,“公主无需客气,护送殿下是下臣的本份。”
她微微垂目,扫到他勾云纹的男靴和卷兰草的箭袖,目光落到他生了厚厚茧子的修长的手上面。
两人默默对站站了一会儿,卿荷才气喘吁吁的由人陪同着跑来,满头秀发已有些蓬乱,茉莉小簪横着,一张朝阳般绚丽光艳的小脸潮红,有些气急败坏的神情。
“皇姐,这才来,怎么就要走,大家都没走,我还没玩够呢?”卿荷有点急了。
卿芳过去帮她整理了衣襟和头发,道,“我今日回去还得谱曲练琴,差点都忘了,早些回去才是。”
卿荷瞪着她,“皇姐,是你有事,又不是我,我的新蝈蝈正在收拾周败絮的西楚霸王,大伙都瞧着呢,我不走。”
卿芳沉下脸来,“我走了,难不成还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卿荷过去抱着她的裙带,“好姐姐,再让我玩一会儿,你待会再找人来接我就是。”
最后,还是马仁裕多了句嘴,说臣送您回去,再回来送六公主,如此卿荷总算是得偿所愿,感激的唤了好几声姐夫。
卿芳想,自打清娘姐姐故去,她就没唤过姐夫二字,只是尊称一声马将军,这小丫头倒是从来没改过称呼,不过,这样也是省事。
她把带来的侍卫都留下来保护卿荷,由马仁裕单骑护送着,回返都城。
在宫城门口,她掀帘看着马仁裕的背影远去,又靠回了车里。
回了自个的朝华宫,她歇了一会儿,东宫的总管太监焦公公却跑来了,让她去救场。
她吩咐琳琅用菊花混合茉莉花泡了茶端着,便领着她往勤政殿后书房去了。
离得远远的,就听得摔东西的动静,她也微微吃惊,父皇从来都是不愠不火的,就算发脾气都冷冷的,那样本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根本不需这么大发雷霆,景通哥哥究竟是犯下什么大错了?
虽然并非一母所生,但因为同在李太后跟前抚养,她与景通之间倒另有一分情谊,也不较她同胞的兄弟姐妹差,只是她对景通的作风却是不敢苟同,身为东宫太子,南唐储君,却是成日舞榭歌台吟风弄月,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
要不是这样,早就想与母后放下一切携手同游的父皇,也不至于到如今都撤不开手。
她觉得作为储君,景迁哥哥才是适合,可是自打那场大病后,他虽无大碍,却的身子孱弱得已不适合作为国君。
而景遂又太小,也不知成不成气侯。
她想起,父皇常常跟自个念叨,卿芳,可惜,你不是男儿身。想起这话,她就觉得心酸,父皇英明一世,谨慎蛰伏休养生息,创下的这一份基业,难道真要后继无人?
“虞公公,你回禀一声,就说我要求见父皇。”
虞公公笑应了声,这若是别人,唐帝正盛怒着,他去不得,可是这兴国公主来了,却可拟皇后的效用,甚至她更善于察言观色抚平唐帝,与只道一味赖着皇帝的皇后不可同日而语。
她在殿外等着,不多时,虞公公就出来了,笑眯眯的道待会太子出来,殿下就可进去了。
景通不多时就灰头土脑的出来了,见了卿芳才焕发了些神采,笑着叫了声好妹妹,卿芳叹了口气,瞪他一眼,接过琳琅手里的托盘自往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