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拉,清晨的阳光投到李尔脸上,光亮有些刺眼。他想睡懒觉,然而继承前主人意志的身体很不配合,又有东西在怀里动了动,进一步打消他的睡意。他不得不睁开朦胧的眼睛,眼角有乌压压的一团东西,转头看,看到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蛋,睡意消了大半;再细细一看,小脸蛋上的大眼睛怯怯的,活像受惊的小白兔。
“早,娜塔莎。”李尔的心情出奇的不错,捏捏小白兔挺翘的鼻子,手臂立刻麻得他龇牙咧嘴,连声呼道,“起来,快起来,我的手被你压麻了!”
两人在**沙发挤了整个晚上,娜塔莎被照顾得很好,倒没任何不适。她察觉到哥哥的心情不太差,不好意思地爬起身。然后,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不安地揪着衣角,垂着小脑袋,心虚地小声问道:“哥哥,你不怪我了?”
“暂时放在一边。”李尔瞪瞪娜塔莎,活动着麻痹的身体,“吃完早饭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不准隐瞒,视情节而定你的惩罚。”
家族规矩:不得推卸责任或抢夺功劳,如被查出,一律重罚。别的家族没有这个规矩,蒂诺佐家族才有,是教父提出的。
娜塔莎长长地“哦”了一声,没有异议。当然,贿赂“法官”是可以的,所以娜塔莎勤快地做好早餐,眼巴巴地注视“法官”享用美食。听得“法官”赞了句“有进步”,揣揣不安的“罪犯”安心不少,笑得格外甜美。
审问开始。
娜塔莎今天早早醒了,思考良久,隐约猜出李尔的担心,当下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道了个明明白白。
天底下没有攻不破的城墙,再严密的规矩也存在漏洞,娜塔莎的学校也不例外。半个月前,娜塔莎的手帕交茱莉把她拉到学校的树林里,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小袋干草。娜塔莎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而且老头子毫不掩饰地表示对这些玩意的反感,所以她拒绝了。
“茱莉说:亏你是蒂诺佐老头子的女儿,这点胆量都没有!”娜塔莎扬起小脑袋,不屑地哼哼,将茱莉当时的神奇模仿得惟妙惟肖。然后,挑挑细长的眉毛,比先前还要不屑一顾,“我告诉她:按你的意思,胡佛的儿子不带他的情妇去白宫睡觉,是丢了fbi头子的脸面?”
少女一旦反击起来,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而她完美的表演,逗得李尔忍俊不禁,决定把她粗俗的比喻过滤掉。
第一战,蒂诺佐的公主完胜。李尔鼓掌表示赞扬,公主殿下不好意思地羞红小脸。
过了几天,地点换成茱莉的公寓。娜塔莎没当先前茱莉的激将法是一回事,照例找茱莉去玩。公寓里,几个女孩正在吞云吐雾。
这次是三对一,茱莉一方三人,娜塔莎一人。
“茱莉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教导主任来了!”娜塔莎扮演的茱莉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猛翻白眼。角色转变,娜塔莎有些厌恶地皱皱眉头,“我跟她们说不打扰你们。我想走,但茱莉拉住我。”
激将法已经证明对娜塔莎作用不大,于是茱莉改变了策略,试图以多数人的意见说明这才符合潮流,不肯加入的娜塔莎落伍了,而且迟早会被排斥出她们的小团体。娜塔莎见茱莉数了十来个人全是她比较要好的人,她开始动摇。关键时候,茱莉出其不意地使出了一招。
“她朝我脸上吹了一口烟。”娜塔莎羞愧地低下头,“我没躲开,吸进去了。虽然被呛到,但我当时觉得那种感觉很舒服。”瞧见李尔皱起眉头,娜塔莎连忙解释道,“但是我没答应她们!”
第二战,双方平手。
一个星期前,双方再度交手,茱莉给了娜塔莎致命一击。
“她说每个人都抽过大麻,我不信,她就偷偷带我到体育器械室。我看到体育老师在里面抽大麻,然后茱莉说大哥和你一定也抽过。”娜塔莎的小脸挤在一起,“她说这是成年的象征,意志坚定的人绝对不会上瘾,所以我……”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李尔无比厌恶这些玩意,但记忆告诉他:茱莉说对了。
全民自我麻醉的年代,不加入者便显得格格不入。身体的前主人参军前,想法和娜塔莎差不多,认为这玩意很酷,曾经尝试了几次。不过仅有的几次让他讨厌上晕乎乎的感觉,他不喜欢迷幻带来的无力感,有种虚弱到随时可能被人干掉的预感。
本质上,他不愧是教父的儿子,自信心强大到不容任何人掌控自己的命运,教父也不允许。
“没事了,不哭。”李尔心里叹息,抱过娜塔莎的肩膀,柔声安慰愧疚的少女。
传统的西西里人,家和亲人朋友永远排在第一位,和中国何其相似!一旦意识到自己可能会给家人带来灾难,小小的委屈算得了什么?擦着娜塔莎的泪水,李尔对蒂诺佐家族的感观发生了些许转变。
“哥哥,我觉得茱莉是故意的。”娜塔莎抹去泪水,不愿相信朋友出卖了自己,但她不能让自己的举动伤害家人,因此宁愿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事情。
三番两次诱惑娜塔莎,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高明,说是巧合谁相信?李尔冷笑不已,现在的问题是,茱莉背后到底有没人指挥操控。
如果有人操控……大麻上瘾后,会不会拿出更爽的玩意?
此时此刻,李尔真想废了那帮混蛋。
娜塔莎沉默一阵子,接着说:“体育老师也可能有问题。明明房间更保险,他为什么要在器械室抽?”
妈的,找死!李尔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真的怒了,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嘿然笑道:“不管谁在搞鬼,有件事必须告诉他们:就算是‘平民’也是蒂诺佐的人,轮不到他们骑到我们头上。”
李尔绷紧全身,体内残存的另一人格占了上风。什么见血不见血,敢在背后耍手段,就该有承受怒火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