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阳光穿过床头的窗帘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亮,沿着珍妮的身体起起伏伏,勾勒出动人的线条。
若非她是实实在在的人,李尔几乎以为昨天不过是梦幻一场。然而如今想来,依旧颇感怪异。不同道的人,混到一张床上了?
难以想象,昨天他甚至粗暴地想把珍妮扔出去。
“早。”珍妮醒了,尴尬的神色转瞬压制下去,促狭笑道,“有没人说过,你很像暖炉?”
李尔呵呵一笑:“冬暖夏凉,夏天去热,冬天保暖,全自动调节。”
疯狂过后,珍妮有些不大适应,匆匆穿好衣服。看她走一步拐一下的痛苦模样,李尔都忍不住替她难受。不过他也不大好受,走起路来非常别扭。
一夜七次郎,果然是传说中的境界。
沉默地吃完简单的早饭,珍妮掏出衣袋里的一叠湿透的纸,哎呀一声,夸张地叫道:“我的辞职书彻底完了!”然后拿眼神戳戳李尔,非常沮丧地说,“辞职不成了。我还是不甘心,回头叫老板调我专门对付你,下次我一定不会输的!”
“呀?”李尔怔了怔,干笑两声,“一会我不送你了,我还有事。”心里却道:见鬼,好像赖上自己了。
珍妮眼中的失望一闪而逝,好似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老大,是你推我,不是我推你……算了,不管是谁推谁,男人只有占便宜的份,没资格唧唧歪歪的。送走珍妮,李尔攥着一张写了个地址的纸条,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他在公寓拨通一个号码。
“哈,难得难得,你小子竟然会来找我?”电话接通,那边传来豪爽的大笑声。
“马库斯,有没兴趣赚点小钱玩玩?”李尔转移了话题,坦白道,“你知道我最近的开销太大了,现在我快成穷光蛋了。”
改装甲壳虫、租房子、付给杰米的“搬迁费”、万圣节用的十几套衣服,再加上和娜塔莎大购物,李尔的钱袋快速干瘪。他也不想向人求救,没奈何吃饭要紧,不得不利用知道历史进程的优势赚钱养自己。但前提是得有资本才能运作,所以他找上了大哥马库斯。
“要多少?”马库斯看似粗鲁不堪,在外名声也不好,然则他很明分寸,有些话根本不提,比如李尔为何不求助于老头子。他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资本,不好意思地笑道,“李尔,你知道我的钱都花在女人身上了,剩下的不多,大概拿得出三万。嗯,我要结婚了,也急需用钱,我相信你能把我的钱翻上几倍,全交给你了。”
听到电话那头马库斯嘟哝着“该死的,我要结婚了,真该死”,熟知马库斯性情的李尔嘿嘿直笑。约好由马库斯叫个小弟把钱送过来,两人闲谈了一阵,挂上电话。
由始至终,李尔都没问狼帮军师山本比尔的下场。落到有残忍名声的马库斯手里,还是祈祷在思想上玷污蒂诺佐公主的日本人能痛快些吧。
马库斯的钱很快送到,整整三万美元。李尔开着他的甲壳虫直接驶往华尔街,在纽约证券交易所开了个账户,贪污了三千美元做生活费,其余的大半买入与石油相关的股票,小部分用来做短线投资。
把马库斯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李尔心安理得。他不打算整日混在股市,这种日子“上辈子”他已经过腻了,他如今是以游戏的心态看待股市,反正只要坐等明年10月的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哪怕短线投资全赔了,也能一夜间赚回来。
现在,还是重温校园生活的好。
悠哉悠哉地过着舒心的日子,老老实实地上课,节假日偶尔陪娜塔莎到处闲逛,李尔的生活简直能叫神仙都羡慕不已。和珍妮疯狂后的那天以后,监视他的人迅速减少,估计是看他每日“无所事事”,到最后干脆只剩珍妮明目张胆地“监视”他。当然,一两个暗哨是少不了的。
与此同时,李尔和珍妮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奇怪。每隔几天,珍妮都会出现在李尔面前,尽职地试图从李尔口中挖出情报;李尔当然不会让她如意,照例尖酸刻薄地嘲讽联邦调查局,却没怎么挖苦珍妮。明明是针锋相对,两人倒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在其中,时不时说着说着便说到床上,然后继续明争暗斗。
至于情侣间的甜言蜜语,两人完全没说过,与床上的狂热相比,显得格外诡异。
不出所料,尼克松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对手赢了大选得以连任。11月中旬,《纽约时报》刊登了一则新闻:第一批撤出越南的美军返回美国本土。
霎时间,整个美国沸腾了。
“游行,悲也游行,喜也游行,你们不腻味么?”
正值假日,李尔送娜塔莎回到学校,正原路返回中。他极力忍耐车流蜗牛般的前进速度,很想在游行队伍中扔下一颗核弹。当有人塞给他一面小号星条旗,他皮笑肉不笑地无力摇摇小旗,随手扔在后座。结果没多久,又有人送了他一面小旗,他不得不佩服美国人的向心力,唯有乖乖当一回爱国者,有气无力地随大众喊几声口号。
他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世界上,有谁和他一样,灵魂是中国人,身份是美国人,家庭是黑手党?他没觉得迷茫,但不知真有这么一个人,会不会人格分裂呢?
“嘿,走火入魔了。”李尔拍了一下脑门,见前方有空隙,连忙钻了过去,左突右闪,一路杀奔哥伦比亚大学。回到公寓,门口有个金发女子在等着他。
珍妮神色古怪地瞧着李尔,看得他浑身不舒服。就在他忍不住想出口相问时,珍妮指指公寓大门:“我有些事想问你,进去再说。”进了屋,她如若进了自家的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出一张表单,一行行念下去,全是李尔买的股票,最后似笑非笑道,“厉害!你买的股票没有一支跌的,而且全部涨幅惊人。我在想,我是不是该向马库斯学习,把钱交给你全数投入股市,或者你买什么我就买什么,肯定亏不了。”
“就这些?你们还没死心啊?监听我的电话有意思吗?”李尔还以为“狼帮覆灭”中自己不小心留下证据被珍妮发现,闻言翻翻白眼,没好气道,“知道量子基金不?我以前研究过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它的老板,我会亏才怪。”
“量子基金?”珍妮将“监听”过滤出耳朵。她微皱眉头,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在后世声名狼藉的对冲基金,更不可能知道量子基金曾经在几次经济危机中扮演极不光彩的角色。
当然,李尔不会愚蠢到说出量子基金的老板索罗斯的大名,也不会告诉珍妮,量子基金的前身“双鹰基金”明年会更名为“索罗斯基金”,直到1979年才再次更名为“量子基金”。他更不会告诉珍妮,因为研究过索罗斯的发家史,他顺便也研究过美国的股市动向。
既然李尔故作神秘,珍妮也不把量子基金当成是一回事,就像是“加勒比海盗”一样,太当真的话,说不定又会被李尔给骗了。她坐到李尔大腿上,带着撒娇的声音说:“李尔,那你说说‘量子基金’到底是什么?我一定会好好听的。”
“fbi不是很无聊吗?既然连我炒股的信息也要查,干脆花点精力去查量子基金怎样?”李尔拍拍珍妮裹着深色丝袜的长腿,“还有,叫我‘蒂诺佐先生’。”
不出意料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终谈到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