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她来送东西的,倒像是来偷东西的一样。
郁良夜心中莫名,一头雾水地往家走。
而在她未曾看到的内间,林端正揉着酸麻的手腕慢慢站直身子,他看着手上自陇西灾民口中得来的一沓厚厚口供,心下说不出是愤怒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这么多灾民,全都是因为陇西赈灾官员的蓄意谋害才千里迢迢赶到江南的!
“不只是天水啊!清水、陈仓、街亭……这几个地方都有逃出来的人,一路上饿死不知多少个……”面前的老妇人满面风霜,枯树皮一样的手紧紧拉着林端,老泪纵横,“我的儿子、孙子,没死在雪灾里,倒死在来赈灾的那些官员手里……”
旁边的人声声附和,又起哀声。
“他们说是来赈灾,可一来就把男丁都抓走了,到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
“赈灾的粥清得能照见人影儿,一天就两顿,大人还好,这刚出生的孩子怎么受得住啊……”
“听说天水地区的男丁已经被一把火烧死,其他地方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老天真是无眼,偏偏让这样的人高官厚禄,让咱们这样的老百姓受苦。”
“苦命啊……”
初时还是义愤填膺的骂声,到后面,又变成连绵不绝的哭泣声,负责看守的李乾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声音,头痛不已,见林端从里面走出来才长舒一口气。
还好没被外人看见这景象,不然传出去,镇上居民不知又要多恐慌。
“你们两个进去看着灾民,让她们小点声儿。”
李乾先冲自己从官衙的两个弟兄吩咐道,而后才转过身朝林端打听,忐忑不安:“林举人,这些人不会真的是从卫将军手下逃出来的吧?听说卫钦差是奉旨去陇西赈灾的,怎么让这些人一说,不像赈灾,倒像是……”
他说着说着后背开始浸出冷汗,害怕不已:“要是这么多灾民真是从他手下逃出来的,那……那卫将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咱们这小镇不会被卫将军给盯上吧?”
他对卫麟书的称呼变来变去,一会儿卫钦差,一会儿卫将军,称呼不一,唯一不变的是话语里对卫麟书的惧怕。
林端将自己收集来的口供细心地收好,漠然一笑:“卫将军那样的人,怎么会注意到我们呢。”
李乾还是沉浸在惧怕里:“听说卫大人手段极厉害,朝堂上的大臣就没有敢和他对着干的,他若是注意不到我们还好,万一看我们不顺眼,人家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咱们可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端无言。
李乾说的不正是他上一世真真正正经历过的事情吗?
他原本有一世安稳生活,不就是不知道哪里得罪卫麟书才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果吗?
李乾见林端沉默不说话还戳戳他求认同:“林举人,你说我说的是不是那个理儿?”
林端的声音像羽毛一样轻:“谁说不是呢?”
“那咱们可怎么办啊?”
林端听闻此言倒是露出一个笑:“怕什么?不过一死而已。”
“什么?”
李乾不解地皱眉,目送林端离开。
京城,依旧霜天雪地。
卫麟书已从陇西归来,正身着轻薄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