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里整个偏殿都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非鱼急促的咳嗽,有的时候咳得厉害,可以连续盏茶时间,几乎要将心肺都咳了出来,最后会有黏稠腥甜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伺候她的小宫女被吓得六神无主,而她却笑着安慰,不许小宫女声张。
非鱼知道这具残破的身子,已经撑到极限了,就算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能拖一天算是一天,反正是从阎王爷手上赚来的命,总是要还的。
非鱼现在住的偏殿叫做落音阁,推开朝东的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一望无际的桃树,春天桃花绽放,一片旖旎的粉色,清风吹过落花如雨,因此得名。
清瘦的双手推开厚重的雕花木格窗,习惯性的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然后两手交叠搭着窗棂,尖尖的下巴就枕在手臂上。
她会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虽然很可惜这双灵动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却能感觉得到,就连花瓣落在窗台上的声音她都能听到,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在一片晨曦薄雾中,她就像误入凡间的精灵,干净得不染纤尘。
孟子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卷,美得让他瞬间屏息,怕这只是水面上的倒影,一丁点波动,就能将它击碎成千万片,再也无法拼凑。
然而这也确实只是虚幻的素影,下一刻非鱼带着讥诮和讽刺的声音,就从那张素色的薄唇中逸出。
她说:
“王爷好雅兴,不好好守着你的皇帝陛下,居然有空来我这儿。王爷难道就不怕,你心心念念的皇帝陛下,一口气上不来,就去找列祖列宗了吗?”
“你住口。”
若说先前孟子洛还对非鱼有一丝怜惜,那么现在已经彻底被她这番话彻底抹杀了。
自从怀帝病倒至今,所有人都知道‘死’这个字,是安王最避讳的,谁要是不小心说了,就等同触了他的逆鳞,一刀下去要了小命还算罚得轻,最怕的就是处以极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非鱼却偏偏朝着他的死穴上戳,句句都带血,让他怎么能不怒。
“子谦不会有事的,我也不准他有事。”孟子洛双拳紧握,额角的青筋因为极大的情绪波动而凸起。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只是心里有一种信念,或许到了这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呵。”
脸上的表情不变,非鱼淡淡的勾起嘴角。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王爷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你说不准他死,他就真的不会死吗?还是王爷觉得自己能从阎王爷那里,将陛下的命抢回来?”
非鱼一连三个问,每一个都无限讽刺。
她本来就是一个刻毒的人,她心里不好过,凭什么要让别人好过。
那种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失去最在乎的人撕心裂肺的痛,她也要孟子洛亲自体验一下,他越疼她就越开心,说她是疯子也好,骂她卑鄙也罢,反正她一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