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镇!”晏秋大喊一声,猛地从梦中醒来。寂静的黑暗中,他粗重地喘息着,因为激动而内心砰砰直跳。飞花镇,他终于知道梦中那清秀明丽的地方是哪里了!
他再也睡不着,翻身下床,摸索着穿戴好,又找出一包碎银子系在身上,便坐在床头等着天亮。
他一动不动盯着窗外,终于等到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再也忍不住。到外院牵过自己的马,急不可待地翻身而上。
天刚蒙蒙亮,哒哒的马蹄声在街上急促响起。
为了这丢失的五年的记忆,晏秋是拼了命的。往常是不敢探测,如今既然下定心思,那必是要找回不可。而且他一刻也等不得。于是此行三日,昼夜不歇,终于在第四日午时来到飞花镇。
古朴厚重的城墙,清秀明丽的风景,如梦中所见一样。晏秋心中激动,几乎片刻也等不得。
他很快进了城,依照梦中的记忆,一条街一条街地走着。然后他发现,他意识深处对此地有着深深的印象,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走到一个胡同口。
左边
,第二家。晏秋的脚步像有自己的意识,来到一扇破旧的,几乎轻轻一碰便能散架的木门前。
他看着这扇木门,只觉脑中有一大团记忆奔腾翻涌着,撞得他头晕眼花,浑身发颤。他抖着手,推开结满蛛网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他进了院子,在院中站定。院子很破旧,绿色的草尖从长到他膝盖处的荒草中冒出来,一地厚厚的积叶,右边栽种着两棵桃树,已经结了青色的果子。
他眨眨眼,似乎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尖声叫着,抱着头满院子乱跑。桃树上坐着一个少年,手中团着一团黄的绿的花的毛虫,有一只没一只的朝少女身上扔。少女躲不过,偶尔会一脚踩在少年没扔准的虫子上,吧唧一声,虫子被踩得肚破肠流,迸出的内脏将她滑倒在地上。
少女看着鞋底上沾着的虫子尸首,受不住地尖声嚎叫。她的声音又尖又亮,一嗓子嚎出来,二里外都听得见。于是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老人,咳嗽一声,将少女训斥一顿。然而威吓的眼神却落在少年身上,那才是真正的责备。
突如其来地,晏秋眼前模糊起来,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下。
晏秋在记忆最深的街上来来回回走着。他记不得曾经认得的人,只希望有人能记得他,从而能将他喊住。
事实证明,他这张脸给人留下的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他在一条街上走了两遍,就有几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看他,探头探脑,一边看他一边不知道商量什么。他装作没看见,静观其变。不一会儿,走过来一个身高到他眉毛处的少年,皮肤很黑,浓眉毛,细眼睛,嘴唇很厚,长得很有特色。少年走到他身边,试探地问:“山哥?是你回来了?”
晏秋一愣,山哥?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小兄弟,你认得我?”
少年如见了鬼似的蹬蹬后退,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我不认得你。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他又看了晏秋一眼,才转身走了。走之前嘟囔一句:“怎么跟山哥长这么像?不过山哥才不会这么彬彬有礼,早一爪子伸过来了。”
晏秋听到之后,更加愣住。看着少年回到那堆男孩子里头,叽叽咕咕一阵,仍不肯散去,只看向他的眼神更富有挑战性了些。紧接着,一个长得稍白的少年走过来,约莫小一些,只到他下巴高。斯斯文文,举止很秀气,走到他身前先作了个揖,然后道:“冒昧打扰。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晏秋挑了挑眉:“敝姓晏,名秋。不知你们是?”
少年听到他的名字,神情有些失望:“我们是这镇上的人。刚才看到公子,以为看到了故人,冒然错认,还请公子勿怪。”
晏秋听他这么说,心中有了谱。想了想,扬眉道:“你说的那个人,多半是我的孪生兄弟。他幼时被抱给亲戚抚养,我听说他曾经到过这里,不知道现在还住这里吗?”
少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半晌,最终视线落到他鼻子上,似乎要瞧出个花来。片刻后,古怪地笑了:“山哥,别装了。你右耳垂上有一颗痣,而你鼻子上那个小坑还是我抓的。”
晏秋一愣,话还没套出来,已经被人认出来了。他摸摸鼻尖,挑眉笑道:“几年不见,最聪明的还是你。黑大壮就没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