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小心翼翼的保存在最下面,真的是情书啊。
有些好奇,打开来看,还想着如何调侃潘雷,谁知道纸张的最上面写着,遗书。
田远觉得这张纸有千斤那么重,他拿在手里,都有些拿不住了,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遗书,遗书,他为什么要写这个东西?
爸妈,儿子从小到大一直调皮捣蛋,没少惹你们生气,做我的父母,你们也挺倒霉的,不过,我知道你们都很爱我,儿子也爱你们。儿子为了保家卫国,只能失去尽孝的机会了,我已经和两个哥哥说好了,如果我死了,他们会为你们二老养老送终。儿子欠你们的,下辈子还。儿子潘雷,绝笔。
日期是十年前。
然后,下边又多了一行字,田儿,我的宝宝,哥爱你,可是,哥不能陪你一辈子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很怀念,家里的存款,我死亡的保险金,还有国家补助,我名下的车,房子都给你。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哥对不起你,没能陪你到老,等下辈子,哥好好的爱你。你会哀伤会痛苦吧,但你把我忘了吧,找个好人在继续幸福的日子吧,记着,你永远是哥的爱人。爱人潘雷绝笔。日期是几个月之前。
田远哆哆嗦嗦的放下这张遗书,他不知道为什么潘雷会写这个,他不懂什么叫做忘了他在找个好人在一起。他被宠坏了,跟他在一起已经很好了,还有比他更好的人吗?能给他洗脚,能给他出头,能背起他,能大叫着他宝宝吗?什么叫做忘了他?刻在骨头上,融入鲜血里了,他这个人,已经成为他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他以为,他死了,自己就能活?
留再多财产有什么用?什么都给他有什么用?他要的,不过是他这个人。说好了一辈子的啊,说好了白头到老的,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来刺激他?看他现在很快乐吗?让他知道特种兵是哪一种残酷的职业吗?求你了,求你了,别吓我,陪着我吧,退伍吧,和我在一起吧,日夜相对好不好?别再做这种危险工作,别让这张遗书成真好不好?他受不了,哪怕他出一点的事情,他都受不了。
哆嗦着拿起笔,在他的遗书下,写上。
你生,我活。你死,我亡。
田远绝笔。
如果他舍得,如果他真的不顾一切去完成任务死了那他绝对不会接受任何的遗产,也不要他的狗屁祝福,再也找不到这么一个人比他更好了,这个世上,他就要潘雷,他如果死了,他也不活。
爱一个人到了深处,那就是惶恐不安。不是怕他变心,而是怕他不能喝自己白头。
擦掉眼泪,收拾起自己的所有心思,就算是脸色发白,他还是把这张遗书放回原处。
咬着嘴唇让自己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写下遗嘱,他不能让潘雷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来部队看他,就是要开开心心的,谁也不能哀伤。
&ldo;觉得自己穿上这身军装,这辈子都脱不下去呢。退伍申请送上去了,同意退伍了,觉得时间还早,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完呢,还想着新一批的特种兵训练呢,突然间,后天就要摘了领章帽徽,脱下军装,回原籍去了。我当兵十年,好像我入伍还是昨天的事情。锣鼓喧天的把我送来部队,怎么就这么快的要退伍呢。&rdo;
白头酒喝多了,有些伤感,到了这个时候,送走战友,对部队的难以割舍,对战友的难以割舍,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ldo;别以为你要退伍了,我就不让你写报告了啊,明天你赶紧把新兵训练计划送上来,我还等着看呢。大老爷们,学什么娘们唧唧的,伤感什么?离得又不是很远,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见面的。喝酒喝酒。&rdo;
潘雷皱着眉头,大叫着喝酒。面对战友里的离别,每个人心里都堵着慌。都说当兵一天后悔一天,不当兵后悔一辈子,真的要脱下这身军装,谁都舍不得。亲如手足的战友,一起接受过残酷的训练,熬过了枪林弹雨,越过敌人的封锁线,大小立功无数,可眨眼间,这身衣服要脱了。
他当兵十一年,每年都会送走很多战友。他最讨厌的就是离别的站台,看着战友上了火车。一群人哭着,喊着,舍不得。谁舍得?离开的舍不得,留下来的也舍不得。
他军人世家出身,对于军装是从小就接触的,他热爱这身衣服,他爱这个职业,他一辈子都不想退伍,不想离开军营。
他是幸运的,没有家庭拖累,一家人都支持他继续当兵。没人要求他退伍,他的爱人也默默支持他,所以他是最幸运的那个。他想在军营里干到老,也是可以的。
别人就不同了,有家庭的拖累,也许心里就、承受不了,也许想去闯荡,所以离开了军营。才会每一年他都要送走自己的战友。
白头也不想弄得太伤感,大口的喝着啤酒,脱了外套,就在白头的屋里,喝酒,插科打诨,放声大笑,嘲笑着谁,捉弄着谁,划拳行酒令,反正日后他们聚一起喝酒的机会不多了,干脆今晚喝个痛快。
白头摇摇晃晃的去了洗手间了,潘雷看见他已经打包好的行李,摸出那张银行卡,给塞了进去。这是做为战友最后的帮助了。他家庭困难,钱不多,可够他给孩子买些什么的呢。
一直闹哄哄的喝到半夜,潘雷喝多了,白头也喝多了,所有副教官也喝多了,白头敲着玻璃瓶。
&ldo;潘队啊,你有一个好爱人啊,可要好好的对他一辈子啊。&rdo;
&ldo;废话,用得着你说。&rdo;
潘雷四仰八叉的倒在地板上。
白头啪的一拍桌子。
&ldo;那你还下狠劲折腾他,看看我的黑眼圈,都是你昨晚闹的。两点了还折腾人家呢,你以为那是你的充气娃娃啊,就不会留着体力,来日方长啊。&rdo;
潘雷对着他丢出一个啤酒瓶子。
&ldo;滚蛋!我没骂你偷听我们两口子办事儿就不错了,你还指责我,混蛋啊你!&rdo;
&ldo;谁看上你眼睛就瞎了!&rdo;
&ldo;我的田儿眼睛好着呢,田儿,田儿啊,我想你了。&rdo;
潘雷在那躺着大叫着他的宝贝儿。
白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去敲隔壁的门,隔壁的灯还亮着呢,田远一直坐在床上等着潘雷,听见那屋在闹哄,就知道他们喝的正起劲,去喝吧,聚一次少一次了,体谅他。肯定会喝多,晚上要水喝,也许还会胡闹,就没睡,一直在看书,等着他。
房门一响,田远以为是潘雷回来了,赶紧去开门,白头一身的酒气靠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