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沚扶了扶厚重笨拙的黑框眼镜,“都是婉湄照顾我。”
余婉湄拉她手,“我们不是互相照顾嘛。”
只不过没想到,后来当真是何沚,替余婉湄收了宿舍剩的一些东西,除了余父余母来拿走的,主要的日记本、相册,满是他俩回忆的东西都替他留下。何沚还喂了一段时间蓬莱,连带遗物一起交给陈烟桥,好让他在哈尔滨立了个余婉湄的衣冠冢。
陈烟桥还问过她,为什么不给余父余母。
何沚答得认真,我想你更需要。
余婉湄刚走头两年,何沚还常去店里看他。到后来三年四年,她来的次数少了,却还来。陈烟桥才知道她留了校,以他对大学辅导员的认知,应当是走得顺利去了行政岗位。
倘若余婉湄还在,应当会替她研究生时候最好的朋友高兴。
陈烟桥把千言万语留在心里,终于答了倪芝,“老客户。”
倪芝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反问一句,“老客户?”
陈烟桥看她眼神,闷笑一声,“不是绿姐。”
“什么?”
他这回语气平静,提醒她,“红姐、兰姐,绿姐。”
倪芝愣了几秒,笑得不可遏制。
几乎蹲到地上。
陈烟桥无奈,看了看已经不知画到哪里的图样,用铅笔背敲了敲本子。
“再笑,我画歪了。”
何沚是远近闻名的灭绝师太,不知陈烟桥从何而来的自信,能说出口她不是绿姐这样的话。倪芝这回想明白,以导师的洞察力,或许早就窥破了陈烟桥的经历。她又醉心地震方向的灾难社会学,同情受灾之人,那个500块也正是因此。
倪芝没再问,拿着陈烟桥画好的图样仔细端详。
“你有认识的纹身师吗?”
“有,”陈烟桥想起来,“和你父母说了?”
他低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可惜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余婉湄排第一位,他的腿伤,废了的手腕,和不在父母身边的十年,只能下辈子再尽孝。
等倪芝出了他家门,陈烟桥进屋里,把刚才收起来的银杏木和刻刀拿出来。
银杏木,质软,色泽弱,易雕刻。
是刻意让谢别巷替他寻的。
以前陈烟桥绝对看不上这样的材质,他喜欢隽永传世的。除了大理石刻,就喜欢用硬木,硬木质坚韧、纹理细密、色泽光亮、合腊性强、切面光滑。重要的是,可以刻意雕结构复杂线条感强的作品,在雕刻和保存时都不易断裂劈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