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一直有联系,那时候陈烟桥趁假期溜进余婉湄家里,余婉央便被赶去楼下,顺便给他们放哨。她乐得自在,在家总被余婉湄管着不能画画。那回是谢别巷来找陈烟桥,看有个小姑娘在榕树下写写画画,入迷得不行,是块璞玉,就给她指点几句。
后来跟她约定了,她每月寄画稿,谢别巷帮她投杂志社。
再后来,余婉湄遇难,余婉央连带谢别巷也恨上了。两人再见面,是余婉央备考川美,在重庆上培训班,碰见谢别巷都不理不睬。谢别巷哄了她好一阵,才让小姑娘不连带恨她,想着她一个高中生,叫到家里吃了好几次饭。余婉央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所以等他们回去时候,谢别巷机场接他们,余婉央借着眼睛不舒服向谢别巷撒娇,陈烟桥没说什么。“那我就交给你了。”
谢别巷点头,“你不回家?”
陈烟桥不说话,谢别巷便清楚了。
只有余婉央,明明眼睛已经恢复了灵动,又有些涩。
“姐夫。”
陈烟桥同她对视,余婉央显然是隐忍着悲痛,唇瓣都是颤抖的,“无论怎么样,请你记住你欠我姐的,我希望你一辈子记得她。”
陈烟桥郑重其事,“我会的。”
余婉央忍着哽咽,“那我便没什么要说的了。”
两人都明白,隔着十年的光阴,不过是个迟到的谅解。余婉央即使同意了,却不愿意承认,她敬爱的姐姐长眠地下,而她曾经的爱人要另觅新欢。
因为陈烟桥早打过招呼,大伟东借西凑,又向银行个人小额借贷,老灶转让得消无声息。
除了法人改成了大伟的名字,以及那块凭吊的匾额,陈烟桥手腕不行,让大伟给他搬出来包好寄走,几乎没什么变化。生意还是那般生意,到冬天愈发忙碌。
陈烟桥收抽屉的时候,看着纸条发呆。
“陈老板,我在月半(胖)哥桌球馆等你。”
倪芝的字如她的人,歪歪扭扭不受章法,又横冲直撞。后来少有的时候教她书画,她被笑得恼火了,便来诱惑他吻他,勾得他火上来哪管什么纸笔,虽然还没到最后一步,总要揽到怀里亲热一番。
那天倪芝留下字条,他鬼使神差便去了,她借打桌球试探他究竟手腕使不使得上劲儿。那时候的她,对他的兴趣直白简单。那双丹凤眼里,很早开始看他,便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荷尔蒙欣赏。
直到后来,倪芝跟他久了越来越沉闷退缩。
陈烟桥把纸条仔细地夹进本子里收好。
果然同大伟说得一样,倪芝是毕业了,去他们宿舍问宿管在名单上查不到她了。去她签offer的企业问,倪芝毁了三方交了违约金。
可她毕业究竟去了哪儿,如入了茫茫人海毫无踪迹。如果不是走投无路,陈烟桥不想去问何沚,她多半不会说实话。
陈烟桥又检查了一遍,老灶里还有哪些倪芝的痕迹。她第一次遇见他便是在老灶,晦暗的店里,她是唯一的亮色,他不知为何便破了例,赶不走她还给她下了碗红油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