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气沉沉。
陈烟桥抬头看她,似乎被阳光晃了眼,皱着眉。
“那个纹身。”
是怕她直接去纹了不合适的。
倪芝没等他说完,“我知道。”
陈烟桥垂了眸,挥了手,让她走。
日出为朝,日落为暮。
如果说一次日出能带来什么实质影响,对于说漫长亦短暂的人生而言,几乎为零。更多的是日出的水平面下的暗涌和悄融。
倪芝回去便改了主意。
熬了几个通宵,为她震后十年的开题报告添了些东西,去申请导师何沚的课题组。打包扔到邮箱里时候,第一抹清晨的光束正落在她的键盘上。
倪芝按在回车键的手指就顿了顿。
先前她执著地要问出来个究竟,陈烟桥被刺破隐私的怒气丝毫不作伪。她并不是个学术心强的人,纯粹是遵从内心的好奇去发问,等察觉到有多难,便只求顺利写完毕业。这次之后她突然又想为那些,地震里失去亲人爱人友人和完整肢体的人,去做些什么。
或许是她自以为是,她以为陈烟桥说出来这些话,松动了他紧绷的痛楚。
像她腿上的伤疤,与其用纱布遮掩,不如光明正大地雕琢花瓣。
也或许是何沚看的对,她身上还有些韧劲和执著。
“有件事,她父母至今不知道。”
“那你怎么会跟我说?”
“想说,就说了。”
和陈烟桥的对话又一次在耳边萦绕。
倪芝犹豫一下,最后点了发送。
看着屏幕黑下去,映出自己黑眼圈重重的脸。
她看一眼窗外的光芒。
回床上补觉。
醒来时候,邮箱里躺了一封来信。
发件人:何沚
主题:回复:《汶川震后十年的缅怀、悼念和祭祀问题》
内容:总体来说框架没有问题,要调整的地方,有空的话到学院我办公室详谈。
已经接近下午6点了,倪芝深知自家导师秉性,不到华灯初上没有离开学院的时候。他们学院陈旧而历史斑驳,刚入校时候,不乏鬼怪传言。
何沚一个女人,每天还是离开学院最晚的人,更被妖魔化,说她最绝的一次给厕所里的女鬼讲了半天如何做社会学田野,硬生生将之逼退了。
当然是谣言。
倪芝收拾完就往学院去了。
记着腿上的疤,头一次过文昌桥没从栏杆上翻过去。
没想到这个时间进办公室,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