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此刻正呆在深牢大狱之中,莫非阿醺也看上了这两个小兔?只可惜啊,大概他俩已经在排着队等死了,繁都的西浦监牢,可是出了名的不留人。&rdo;
流芳的身子忽然有些浮软,两条人命啊,竟然就因为自己的贪玩好胜白白地丢掉了。
流芳呆呆地任由何管家把自己带到柴房,何进面有难色地说了声得罪了,就把柴房的门锁上了。流芳坐在干糙堆上抱着膝,后悔着自己的一时玩心太重害了两个俊秀温柔的小兔,后悔自己那两千两银子眼看要石沉大海。如果青阳馆的龟奴见了自己还不两眼发红地要把自己五马分尸?……
想着想着,她的头脑开始迷糊起来,她以为自己累了,于是趴在干糙堆上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梦,梦见杨懿君在玩飞刀,靶子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刀刀命中眉心。杨懿君还会想把谁千刀万剐?流芳只想告诉杨懿君方案一二失败了,还有方案三……退婚尚未成功,姐妹仍须努力!剁了两个小兔的手指,想搞恐怖活动来威吓她顾六?皇甫重霜,既然你不留半星儿情面,那就大家都不得安宁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得过于激动,她只觉得浑身发热,像是被火灼烧一般难受……
半夜时分来了一场雨,雷声轰响,骤风扑窗而至,接连不断的雨声听起来似是山间稍稍湍急的水流在狭路中奔涌而过。她的意识有那么一瞬的清明,她忽然想到,翠峰上的竹庐,门前的石桌竹凳,都要被洗净了。一裘白衣的他,会听着不断打落在檐上的雨滴,彻夜不寐,像她想起他一样,想着她吗?
送水和饭菜的丫鬟看见上回的饭菜都没动过,只以为顾六性子倔,闹绝食而已,于是撤走了冷饭冷菜便走了。
这段漫长的时光持续了很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流芳蜷着身子躺在糙堆上,忽然门锁&ldo;啪&rdo;的一声响起,接着是几声轻轻的脚步声,然而又急又快,泄露了那人焦灼的心事。
&ldo;流芳?&rdo;他俯身把她从柴糙上抱入怀中,轻声喊她的名字,手掌凉凉地搁上她的额,她的热度得以有一瞬的消退,于是努力地睁开一条fèng,看见的竟然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不是做梦,就是幻觉。她给了自己一个苦笑,又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ldo;她发烧了。&rdo;他把她抱出柴房,对跟在身后的何进说:&ldo;马上给我请一个大夫过来!&rdo;
&ldo;是,大少爷。&rdo;何进跟在他的身后,然后马上指派一个小厮到醒春堂请大夫来。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大少爷竟然把六小姐带到了丛桂轩他的卧房之中,他连忙把西月喊过来照顾,而这个时候,丫鬟锦瑟过来对何进说:
&ldo;何管家,大少爷回来了,我们夫人和一众小姐正在大厅摆了宴席为大少爷接风洗尘,夫人说好久没见大少爷了,请少爷先过去叙叙话。&rdo;
卧房之内传出一个温厚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ldo;本少爷今日累了,谢过众位夫人的美意,明日定当拜见各位姨娘姐妹,好生赔礼。&rdo;
锦瑟好奇地往房内张望了一眼,何管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好讪讪地离开了丛桂轩。
一枝轩中,容遇正在软榻上小寐,昨夜的一场雨,带来今日的晴好,傍晚时斜阳轻浅入户,淡黄带红的光芒投影在他的脸上身上,甚是有闲适之意。
容青站在榻旁,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
&ldo;他回来了吗?&rdo;容遇迷蒙地睁开双眼,好像睡意犹深。
&ldo;是的,少爷。今早怀琛公子一回来,就到柴房带走了六小姐。&rdo;
容遇打了个哈欠,&ldo;不是这样,还真逼不了他现身。查得怎么样了?他回繁都这么久,没有联系过朝廷里的任何人?&rdo;
&ldo;没有,据下面的人报告,大公子居于翠峰无觉寺,偶尔下山也是四处逛逛,重新熟悉繁都的风物人情,再不就是和六小姐……&rdo;
容遇瞥他一眼,&ldo;说下去。&rdo;
&ldo;泛舟游湖,钓鱼下棋,诸如此类……&rdo;
&ldo;真是浪漫,&rdo;容遇黑色的眸子有如黑曜石般闪亮,嘴角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底,&ldo;原来哥哥跟妹妹之间也可以这么有情趣……&rdo;
&ldo;六小姐她发烧了,正找了醒春堂的大夫来诊症。&rdo;容青说。
&ldo;病了?病得可真是及时!容青,我们错过了一场感人的英雄救美的场面呢!&rdo;容遇起身,&ldo;一心居收拾好了吗?&rdo;
&ldo;旧物全部搬了过来,已经嘱咐人按照汀兰阁的位置摆放好了。&rdo;
&ldo;好,走吧,去看看。&rdo;容遇走出一枝轩。
&ldo;少爷,要看什么?&rdo;容青一头雾水。
&ldo;当然是去看名动繁都的顾六病死了没有……&rdo;
那个每天都装作低眉顺目却满心满眼都是韧性的女子,心里仿佛随时都有一头顽劣的小兽等待着脱匣而出。他真想看看,这样的人沦为病猫子时,是如何的一副模样。
顾六没有病死,但也跟死了差不多。窘迫而死,无地自容而死……可是心脏还是如常跳动,她只能哀叹一声自己只能是生不如死了……
她闭着眼睛,装睡。她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心理准备。
从醒春堂的张大夫来给她诊脉开始,她就已经清楚地听到了怀琛和张大夫的一问一答。
张大夫,还有何管家,都恭敬地叫他&ldo;大少爷&rdo;。
本来她不相信,于是趁人不注意偷偷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仅存的半星儿希望又完全破碎了。蒯琛,自己念歪了声调,原来是怀琛,顾怀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