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辉月在那三个黑帮的手机里看到了一张自己同学的照片。地点是iroir会所,她那个近半个星期没去学校的小前桌桥本湘子,一个长相很清纯的小姑娘穿着暴露的礼服被一个中年男人搂在怀里,男人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溢出令人作呕的臭味,桥本面上的表情难看且惨白一片。
这是一张不需要任何说明,长脑子的人都能想象出背后含义的照片。
因而虽然上理真知被菅原辉月这个直奔敌人大本营的行为生气且惊吓得身体都在发抖,却并不会说她有大的不对。
因为,会毫不犹豫地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手这件事,原本就是她最喜欢菅原辉月的地方,也是最开始她们能够成为朋友的原因。
头疼地叹了口气,上理真知空出只手揉了揉额角,再一次像个耐心无限的老妈子一样把自己的小伙伴原谅。
自从认识菅原辉月以来,她觉得她的人设都快要崩没了。
抿了抿唇,她把这些有的没的先扔到一边,视线紧盯着面前停滞的车流,前方又是红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特意跟他们作对一样,一路过来已经遇到了好几个正好跳到红灯的路口。就算上理真知有心想闯,堵在前面的车辆也让她没办法过去。
上理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焦躁地敲敲打打,乱得像她现在的心绪。距离辉月跟她发消息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始终没有第二封邮件过来,电话还打不通,这些异常的状况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竭力不去想菅原是不是已经出事了的可能,上理真知努力地从自己乱成了毛线球的思绪中抽出条镇定清晰的,尽量理智地分析猜测目前的局面。因而她没有注意到,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帅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手机邮件上抬起头,视线落在面前一溜排的红灯上,若有所思。
虽说是决定去砸场子,但菅原辉月当然不可能大大咧咧地扛着狼牙棒铆着头就往里冲。
华九会不是随手就能碾平的小虫子,辉月虽然在打报告的时候说得豪气万丈,但心里其实还是有分寸的。
……虽然上理真知完全没觉得她有这玩意儿。
临出门前辉月把那三个被绑的黑帮扔到了隔壁,405发生过凶杀案,死过人的屋子一般很难在短时间内卖出去,所以暂时也不怕被人发现。然后她拿着从黑帮手里搜刮来的现金就近找了家商场,由上到下换了身出入高端场所不会被拦下来的衣服和鞋,到化妆品专柜试了个淡妆,然后拎着装着手枪的包顺利混进了iroir……包里的枪依旧由三个倒霉的黑帮友情提供。
全程用时不到二十分钟,老实说行动力有点吓人。
iroir会所位于光辉中州大楼,三楼底端,租金最高的地段。内里装潢以黑色为底色,天花板上悬着华丽的水晶吊灯,中央摆着一架钢琴,身着礼服的美人现场演奏,四面墙壁恰如其名都是镜子。设计高雅,格调大气,完全对得起它位于高级商业楼的逼格。
拖着长长的曳地红裙,辉月拎着手包表情平静地进门,挑了间视野开阔的卡座坐下,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水单随意挑了瓶酒,然后一手端着酒杯摆出一副“我很烦、别理我”的姿态,目光不动声色地透过透明的玻璃酒杯玻璃观察着会所内的众人。
感谢她身为时装杂志编辑的妈妈经常带她参加一些公司举办的酒会,纸醉金迷霓虹欢场趟过几场,她对那种醉生梦死活着就是个“玩”的有钱人家大小姐形象也算拿捏住了几分精髓,完美融入到了会所气氛里,成功和现场其他酒囊饭袋们沆瀣一气。
会所的灯光是暧昧的暖色调,阡陌纵横的卡座间时不时走过端着酒水的摇曳生姿的服务员小姐姐。来这里的客人品种缤纷,从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油腻中年男人,到电视电影中一晃而过的演员球星,上流社会的背景底色凑得很是充分齐全,也从侧面印证了这间会所背景的确不简单。
菅原辉月端着酒满场看了个遍,没有从服务员和陪酒的女孩子中找到桥本。
华九会名下的会所酒吧肯定不止这一个,倒霉的话可能恰巧碰上桥本今天被调去了其他的场。但也还有一种可能,桥本家具体做什么的她不太清楚,但肯定跟黑社会没有太大关系。她之前的人生道路都跟陪酒小姐这个职业沾不上半点边,被突然卖到这里,正常人都会试着反抗。
一般对于适应不了的“新人”,夜总会内部有一个“调教”的过程,而桥本很有可能还在这个流程中。
菅原辉月冷静地喝了口酒。
她现在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直接拿出照片找这里的经理逼问,第二个是掀桌子把这间会所光鲜亮丽背后的黑暗面引出来试试水。
两个办法都有一定的概率性,菅原辉月决定双管齐下,说不定疗效更好。
于是,在掀了三张桌子,砸了五瓶酒之后,iroir后台畜养的黑西装男终于出场,辉月少女如愿被抓走,扔进了一间别墅的地下室。
黑西装们动手时,辉月抵抗得过于敷衍,一群身高体壮的男人压根没把她当回事,连她的手脚都没绑就直接扔进去关了门。身后的大门一阖,再漏不进来一点光,整个地下室黑漆漆的,辉月从地上爬起来,手在靠近门口的墙壁上摸了摸,没有摸到开关,这里面似乎连灯都没有装。
一片黑暗中,她听到了细碎的呼吸声,地下室里似乎不止她一个人。她从裙子下摸出绑在大腿上的手机,解锁看了一眼屏幕,理所当然地没有信号,然后她打开手机的手电举起来往四周围晃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