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辉月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知为何心底蓦地升起些许不安,她加快了脚步朝着房间门口的人走去。
屋子里打电话的声音还在继续,夫人温柔的声线中不知何时渗入了一丝晦暗和隐隐的癫狂。
“我受不了了,孩子们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人。”
“……我已经时不时会觉得,焦冻的左半身丑陋得不堪入目了!”
寂静无声的走廊里,阴郁的女声忽然爆发刺入人耳朵里,像一把带血的刀。
走廊中的空气好像瞬间凝结成了冰水,罩着她兜头淋下,辉月的脚步霎时间被震惊和从脚底冒出的寒气冻在原地。她僵硬地扭过头,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了房间中的人。她还在打电话,白色的长发蓬乱地盖住了侧脸,辉月只听到了她呢喃一般的声音,又轻又慢地,仿佛放弃了什么一样,恍惚得精神都快泯灭。
“我已经带不了他了……不能让他继续长大了……”
难以形容她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的感受。
这是一位母亲能够说出的话吗?
什么样的遭遇让她连带着把怨恨转移到了自己孩子身上?
她知道轰君正在外面听着吗?!
……对了,轰君。
菅原辉月猛地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地转身就想盖住身边小孩子的耳朵。
然而已经晚了,轰焦冻已经听到了。
他懵懂地睁大了眼睛,茫然地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地,不敢置信又茫然无助,像幼兽无措的呜咽,“……妈妈?”
门后响起一声慌乱掺杂着惊慌的低呼,水壶里的水烧开的鸣笛和水汽一起冒出来,像低沉的催促。
房间的门猛地被拉开,拎着水壶的白色长发的女性恍惚出现在门口,神情……非常不对。
辉月盯着那壶还在冒热气的开水,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轰焦冻左半边脸上那片覆盖了整片眼眶的烫伤。她猛地冲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倒了站在门前的孩子。
落下的开水擦着她的脚踝淋了过去,她条件反射地一声痛呼,把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她疼的膝盖都屈了起来,抽着冷气,心里却还有余地自嘲,她在轰君的梦境里十分钟不到就被烫了两回,这绝对是犯冲了吧?
然而自嘲完了,她倒在地上望着着走廊尽头黑漆漆的影子和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这是轰君的记忆吧?她现在都已经觉得这么疼了,那个时候的那个小小的轰君肯定会觉得更疼吧?特别是,淋下那壶开水的是他的妈妈。
她还在发怔,怀里的小孩忽然挣扎起来,他扒开她的手,往前蹿了半步,半跪在她的小腿前,伸出右手按在她被烫起了水泡的脚踝上。
冰凉的冷气萦绕上那片灼痛的皮肤,辉月微微松了口气,手肘支撑在地板上半撑起身,扯起唇角笑着安抚道,“没事的,轰君……”
后面半句“这是在梦里”僵在了喉管里,半跪在身前的小孩微微侧过头,暴露在她视野中的侧脸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