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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木桌,两把破椅。房间里没窗,棚顶耷拉着个穷酸的白炽灯泡。
穿着廉价西服的年轻律师,正坐在北百川对面翻着资料。
“北先生,这件案子几乎是板上钉钉,我只能说尽量减少您的刑期。下个月的庭审我有几个···”
北百川打断律师的话,“我不坐牢。”
“北先生···”
“我不坐牢!!”北百川冲起来踹翻椅子,大吼道,“我不服!!不服!!!什么狗屁大人物,我当初就该直接杀了那个崽种!”
咣!是电棍敲击铁栏杆的声响。
铁栏杆门后站着一辅警,正用电棍尖指着北百川。
“第一次警告!再大喊大叫就押你回牢房!”
一朝为警,一朝成囚。
世事无常,更遑是非。
北百川盯着铁门后的警员,露出阴森的笑,下牙轻微错动。
年轻律师慌忙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北百川的距离。
“北先生,情绪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北百川听到这句话,脸僵住了。他垂着脑袋站在灯下,不再说话。恢复寂静的会面室里,回荡着咯吱吱的磨牙声。
北百川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落入这番境地。他揍错了吗?可能揍狠了,但绝对没揍错。那又是哪儿错了?
大人物。那是俗世字典里的概念,不是警察字典里的。警察的字典里只有好人物和坏人物。
好,坏。是,非。黑,白。高尚,卑劣。
他就是为了追求这个才做警察的。如果警察的世界里,亦将人按照钱和权的比重,分成三六九等,那哪里才是他的栖身之所?
良久,就听他低声道:“我不能坐牢。”
“北先生,我们需要从现实出发。”
“律师先生。”北百川抬起头,指了指律师的胸口,“那个徽章,是律师从业资格的证明?”
“啊,是的,没错。”
“你把它擦得干干净净,别在最醒目的位置。说明你以它为傲。”北百川又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头顶,“我也一样。我以这顶帽子为傲。”
年轻律师看着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不觉得可笑么。”北百川卸了力,靠着墙壁滑下,一屁股坐到水泥地上。“不过是教训了个酒驾的崽种。我承认我冲动了,犯错了。但我没有亵渎过这顶帽子。一刻都没有过。”
律师抓着资料的手指慢慢收紧,空气凝重得好像变成了固体。
“北警官。”他将手里的复印纸收进提包,走到北百川面前蹲下身,“还有一条路。”
北百川看向他,无声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