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了,吱呀的一声酸响,像带着哭腔的央求。
赤鹫绷紧的脊背松了下来,搓了搓弹北百川的手指。
他不舍得对狼崽发脾气。可北百川再这么单纯下去,他怎么放得下心?必须要逼着他成长,逼着他学会在这个世界上保护自己。
赤鹫扭头从书下抽出一小叠纸币,揣到了护士的口袋里:“劳烦后面的查房,闭一只眼。”
护士高声惊呼:“先生,这不行的!”
可赤鹫的手紧紧摁住她口袋:“就当是为了icu里的格林先生。”
护士听到这个名,瞪大了眼。
赤鹫接着道:“我活不久了,但你的家人还有得救。”
自从得知了唐的噩耗,赤鹫的身体就不再往好去。但也没动地方,一直被安排在普通病房。他知道不是因为他没大事,而是因为他没希望。
能进icu,那是还有得救。而他这种,只能缓慢平静地等死。好点了就出院,恶化了就回来,折腾个年,也就这么回事了。
他断然不能接受。
比起缀在别人身后走五年,他宁可并驾齐驱跑一月。爬不起来就拄拐杖,才不要人搀。他就是这么要强。
护士终究是妥协了。默默离去,掩上了门。
赤鹫从床下拉出收纳箱,拿出他从前惯常穿的那套衣服:绸面黑衬衫,硬面蛇皮裤,方头黑皮鞋。
走到镜子前,拿起剃刀刮干净了胡茬,修理了眉毛。打上发胶,将还没多长的黑发梳上去。扣上银耳钉,重新染了指甲。架起墨镜,挡住大洞似的眼睛。戴上口罩,遮住瘦到极点的下巴。最后拎起皮包,缓步走出了病房。
——
云层一垄垄的,灰色沉淀在最下面,像病人脸上无光的褶子。
细长的小巷,到处堆着生锈的看板和破烂自行车。低矮的小楼连成一片,花绿绿脏兮兮。像被打散抠碎的魔方,到处都不一样,却又都一个样。
巷尾一扇白色铁皮门,在这一片破败之中干净地扎眼。
门口挂着锃亮的小信箱,贴着封条。封条上规整的钢笔字:nofukleaflet。
赤鹫拧动门把手,入目一条陡峭的瓷砖台阶。瓷砖上一股84味,反着滑溜溜的光,像是打了蜡。赤鹫扶着墙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上走。台阶的尽头是个薄木门,没挂锁,赤鹫也意思似地敲了敲。
房间里炸响一声怒吼:“敲你妈脑门子!”
赤鹫闻言干脆一脚踹开了门。
伴随着一声巨响,赤鹫和屋里的人对上了眼。
那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长得一般般,脑袋光溜溜,穿着雪白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