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天际流火,又是一日周转轮回。
现在是盛夏之初?还是清秋之始?亦或只是三春之末?
没人知道。
其实现在也没人清楚这里到底是几月,更没有人清楚今年到底是哪年。人们所有的经验和记忆似乎到了这座岛上就统统失去了效果。有时候人若是往极端处想,甚至都想不通此刻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里是一片禁界,这里是一群被世界遗忘而迷失的人。
东海城的城门楼上,此刻正有两个人各端着一杯酒,看向城外一线之隔却始终浓重到化不开的白雾轻轻感叹。
“麦恩斯先生,听说您之前是个探险家?”路野千拔一边品着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向身边问着。
如今轮岗制已经在东海城里确定了下来,每一个还活着并且还能动弹的男人都要肩负起保卫东海城的职责。虽然他们自己也清楚,如果真正的危险到来的话,他们这群普通人根本做不了什么。可至少他们能为那几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争取一点点时间。
在这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人们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发挥自己的光和热,来互相依偎着取暖。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身旁,一身休闲装的麦恩斯跟着喝了一口酒。中国的白酒他多少有些喝不惯,可细品之下也愈发能品出一点辛辣之余的醇香和韵味。
麦恩斯笑着摇头道:“不能算什么探险家,我只不过是个旅游摄影师而已。”
路野千拔继续问道:“那您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麦恩斯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次他没有说话,可似乎他这番动作却说出了更多。
长夜漫漫,路野千拔突然被撩拨起了兴趣。他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酒,一边兴致勃勃的问道:“麦恩斯先生,您别嫌我烦。毕竟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站岗值班。就这么干坐着到天亮实在是太无聊了。您既然去过那么多神奇的地方,肯定也经历过很多有意思的事。能给我讲讲么?”
麦恩斯歪着头问道:“你想听故事?”
路野千拔放下酒杯搓了搓手,对麦恩斯腼腆一笑道:“不怕你笑话,麦恩斯先生。其实我从小到大的理想都是成为一名作家。可惜我是家中长子,父亲和母亲都在不遗余力的将我往一名企业家的发方向培养,可我根本对那些数字和事情提不起兴趣,也没有一点点热情。”
“我懂了,你就是喜欢故事。”麦恩斯总结道。他抬头看了看此刻一边混沌一边晴朗的天际,鼻端轻轻嗅着浓郁的酒香,道:“既然这样,我给你讲一个我父亲创作的故事吧?”
“您的父亲……创作?他是作家?”
“不,他是一位航海家……哦,其实也不算。如果认真说的话,他只能算一个给杂志和报刊投稿的写手。甚至连写手都算不上,因为他这辈子其实也没写出什么知名的东西来。其实他就是喜欢到处乱转,随意的写写、看看,走走,到后来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他的真实,哪里是他脑子里的虚妄……”
“额……我不太理解。那后来呢?”
“还是先听故事吧……按照他的记载,那是1980年的九月……”
1980年九月,在距离日本冲绳海岸三百九十海里的地方此刻正航行着一艘庞然大物。它其实并不大像是一艘船,因为无论从远处看还是从近处看,它都像是一座矗立在海中的小山。
巨轮德拜夏尔号,这是英国历史上最大的一艘船只。是最大并且没有之一。
这艘大家伙的大小相当于泰坦尼克号的两倍,长度超过3个足球场。整整三个足球场,你站在船头去看船尾的人都未必能够看得清楚。
那时,这艘巨轮已经在海中航行了四年。四年时间,是一艘巨轮各项机械情况运行最完美的时间段。驻足在这艘轮船的甲板上,任何人都会感到非常安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它设计完美,能抵挡任何已知的飓风。它是当时英国造船业乃至整个英国的骄傲。
自然,船员布兰特也是如此,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能够在德拜夏尔号上工作是他最大的运气。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觉得心中莫名的惶恐不安。
是的,惶恐不安。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他即将在圣诞节前举行的婚礼筹集资金,他绝不会再和这艘船扯上任何关系。这艘曾经的骄傲如今已经成了他如今的噩梦,让他十分焦躁……
“嗨!布兰特,今天天气很好!”一声热情的招呼声从背后响起,让正在发呆沉思的布兰特陡然打了个颤。回过头才发现原来这是老麦恩斯……
“这就是您的父亲吧?”故事被意外打断,路野千拔有些微醺的问道。
麦恩斯点了点头,耸了耸肩道:“如果你觉得理解起来费劲的话,你可以直接把我爸爸想象成我。事实上,我们两个也确实很像。好啦,讲故事的时候不要轻易打断我。酝酿情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