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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10章 九（第1页）

从主楼到大门，一路上休恩竭力设想着所有可能的逃逸方案。可即使凭他的睿智多谋却也怎么都拼不出一个像样的逃跑计划，直到休恩自己站在了现场，看见让科林斯耐术院最引以为豪的装置之一——大门的密锁被劈成两半，像两具圆桌骑士的尸体躺在地上，昔日英武豪迈，如今不堪一击。

用暴力打破大门，这一点休恩原来根本不屑于去考虑。进出他脑子的永远都是精妙缜密的事物，所有简单粗暴的东西似乎会自动对他敬而远之。此刻眼前的景象让休恩的思维瞬间短路跳闸，但在下一秒已然恢复正常。

用“凤毛麟角”来形容能将这锁生生劈开的武器一点也不夸张，术院中竟然会有人拥有这样的利器。休恩边想边侦查现场，对宝物的好奇让他一点一点兴奋起来。休恩俯身蹲下，煤油灯照亮了半块密锁，他用手摸着断裂处——不是平整的切口，而是有着光滑的凹凸，断裂处边缘也没有了棱角。休恩寻摸着应该是被腐蚀过的痕迹。腐蚀……他闭上眼，心中默念着，头时而微微摆动，所有的可能性在脑海中飞驰，然后再一一过滤，剩下的就是他要的答案。

响彻术院的警笛声成功搅黄了今晚的周年庆典，人员排查完毕后，众宾客和学生无奈都被遣散。由于正门被破坏，以副院长亚尔弗列得为首的四五名术师领着众宾客从后门离开。他们脸上挂着礼貌而歉疚的笑，嘴上说着一套外交的话。亚尔弗列得任副院长一职也有十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大的外交压力。

“明妮·蒲福女士，非常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来参加典礼……”

“是啊，本来是不打算来的，因为实在太忙了。不过现在看来，来一趟真是值得的。今晚的庆典可是很有看点啊！”明妮·蒲福言辞锋利地打断了亚尔弗列得。

明妮·蒲福是少见的报社女社长，不过说话做事的手段完全不输给男人，在新闻界里以目光犀利，一针见血著称。她的英赛德司报社是云泽大陆最具影响力的报社之一。术院这次事故撞上她让亚尔弗列得格外头疼，如果不能想办法说服蒲福，明早报纸上有关庆典的新闻无疑会被写得一发不可收拾。而眼前这个女社长从骨子中就散发出狐狸的狡猾气质。精明老练和盛气凌人也都是她的标签。

“庆典过程中发生的意外，术院会调查清楚。在这之前向公众做出任何评断都是不明智的，蒲福女士。”

“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说服我放着这么有料的新闻不写吗？”蒲福不看他，自顾自地抚弄着发型，“我本以为你们很清楚我的规则。”

亚尔弗列得扶了扶镜框，他当然清楚明妮·蒲福的规则——在她手上没有压得下去或买的下来的新闻消息，只有换得过去的内幕丑闻。明妮·蒲福蛛网般的人脉和眼线时不时就能让她了解到许多致命的消息，这些新闻有的事关商业精英，有的事关家族头领……他们要是想消息不被披露，许以钱权明妮·蒲福是不稀罕的，唯有用另一桩分量相当的丑闻或者内幕去交换。

眼下术院想要不上报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内容的轻重却是可控的，至于交换，得把重点从术院转移到个别人身上……亚尔弗列得脑中飞快地过着信息，在权衡利弊之后说道：“在科林斯耐术院总部的庆典上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人，一定就像潘多拉魔盒般神秘莫测。”

明妮·蒲福又笑了，凤眼微眯笑容中是满意和欣赏，她伸出抚弄发型的手，轻声说出“成交”。这让亚尔弗列得如释重负，轻松笑着与她握手。

汉斯闭着眼独自坐在狭长的会议桌尽头，就像是在闭目养神。唯独平常布满皱纹但红润的脸此刻却是苍白的，苍白中是不怒自威的气场。门无声地开了，与汉斯一样身着暗红色术袍的亚尔弗列得走进来。

“我用肇事者的身份和资料作为交换，明妮·蒲福答应了，明天的新闻不会有太大问题，我已经安排人员拟出一份致歉函发往报社明早刊登了。”

汉斯依旧不睁眼，只是缓缓点了点头。亚尔弗列得在一侧的首座上坐下，等着其他人来汇报。随后到的是休恩，他简述了现场的情况，最后说出自己的推断。

“肇事者直接破坏大门逃逸，武器初步确认为西图匕首。”

汉斯的眉毛一抖眼睛依旧闭着，亚尔弗列得沉默着但明显坐直了身体，听见绝世武器的名号还是难以不为之动容的。汇报完毕的休恩侧立在一旁，最后进入会议室的是那四名西卢埃特。

“术院所藏有的法典没有被偷盗或是毁坏。”

“炼制车间没有闯入的迹象。”

“功能殿中的设备仪器齐全完好。”

“人员没有伤亡，排查后发现从术院逃遁的是‘幽灵学徒’卡罗琳·萨利埃斯，与她一同的还有一名魔界男子。”

西卢埃特有条不紊地一一汇报，语言简洁字字铿锵。汉斯听着，直到最后一条汇报时，他终于睁开双眼，一切果然和自己所预料的并无太大出入，唯独没想到的是卡罗琳手上居然会握有西图匕首。休恩听完也并未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因为他足够了解卡罗琳。这个飞扬跋扈的小姐绝对不肯这样乖乖地被术院监控，但是她没有步步为营的智慧，只有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实现的冲动任性，所以如果她真想干什么，那么周年庆典当晚必定会是卡罗琳的不二选择。

唯独亚尔弗列得一时间锁起双眉，七人中他与卡罗琳的接触是最少的。拥有西图匕首这已经令他难以置信，再者她这种娇滴滴的小姐居然敢私逃术院听上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而如今最麻烦的是要在明妮·蒲福那里供出萨利埃斯二小姐，这就相当于是得罪了萨利埃斯家族，而且卡罗琳“幽灵学徒”的身份被术院以外的人知道，早晚又是一场大风波。

此时，又有一人推门进来。是个七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恶魔，身材瘦小，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那对无时无刻不在转动的小黑眼睛，这让他整个人都透着机灵圆滑。这个男人叫史莱，是炼制车间的总管。

“院长，炼制车间从两个半月前就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储备生产，在按照您的特殊指令运作，所以现在已经没备用的结晶石可以激活冥想镜了。如果要立刻炼制的话，传送范围在云泽大陆内的结晶石需要一天半，跨越大陆则需要四天。”

“要跨越大陆的，现在就开始炼制。”休恩镇定自若地吩咐，但他心里面想的却是赌一把，虽然炼制的时间并不短，但九转缠丝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弄到手的。

“亚尔弗列得，把卡罗琳所有的信息如实透漏给明妮·蒲福，”汉斯顿了顿，原本透亮的目光此刻蒙上一层阴翳，“除了‘幽灵学徒’这一项。”

第二天一早，《云泽日报》在第一时间被送到汉斯的办公室。头版头条赫然是科林斯耐术院的致歉函，致歉函下面是英赛德司报社对事整个事件过程的描述，至于警报响起的原因，则被初步定为设备的老旧现象和庆典的安排人员工作不力导致烟花在不适宜的地方燃烧触发警报。接着就是对这次庆典的批评，言辞可一点也不轻。至于有人损毁大门擅自逃窜的事，明妮·蒲福很守约地一个字也没提。汉斯放下报纸，这篇报道他很满意。

亚尔弗列得被请到社长室，房间很敞亮简约，以白色为主，偶尔几处黑色作为点缀。明妮·蒲福正坐在一张黑胡桃木的桌前，见亚尔弗列得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报纸，微笑着看向他，那笑容中尽是交易的味道。亚尔弗列得面无表情地在对面坐下，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小小的照片推到明妮·蒲福面前。她拿起照片，不由得眯了眯眼，上面的女人自己并不认识但却很眼熟。她翻到照片的背面，漂亮的花体字映入眼帘——卡罗琳·萨利埃斯。亚尔弗列得可以很明显地看见明妮·蒲福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明妮·蒲福侧目道：“这……是她一个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