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没有标题的诗歌,看起来和每部法典上都会有的诗歌或者咒语很像。但丁的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光球,随着他的动作,光球灵活地在指尖滚动。
这毕竟不是法典,我试探性地问他:“这是……法术?”
“当然啦!”光球在控制下移动,在过一个转角后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但丁一下子有些尴尬,“好吧……准确的说是这个小法术的半成品。我还没有完全塑造好它。”
我无言以对,只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变得更明显。
“你是觉得不可能对吧,但对我来说却太可能了,不然你看到的是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有……”但丁突然缄口,“这是个秘密。”
有?有什么呢?我盯着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反复几遍,最终还是放弃了。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能让你看得这么仔细的男人不过吧,我算第几个啊?”
“哼,原来你的‘秘密’是用来哄女人的啊。被你这样哄过的女人不少吧,你还数的清我是第几个吗?”
但丁干笑着耸耸肩,向我伸出手说“走吧”,然后我们就走回了那段对我来说伸手不见五指的路。人在陷入黑暗后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我对但丁的好奇又浮了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打破世界本原的定律。我回想着在书院读过的典籍,试图找到些信息,对于但丁在暗处悄悄地大量好不察觉。他对我满脸好奇的样子格外满意,所谓的“秘密”其实是欲擒故纵。
“既然说了是秘密,哪是你能想得到的啊,”他用力抿着嘴在笑,心里是预备好久的话终于说出来的爽快,“想知道秘密的唯一方法呢,就是用另一个秘密来交换。”
我终于明白自己被他算计了,他现在的语气就如同自己看中的女人快要到手一般。我向黑暗里瞪了一眼,结果就听见但丁强忍着笑说:“瞪错地方了,我在这。”说着在我面前站定,“我们来做交换。”
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欲望,热烈而又强烈的欲望。我低下头,有些怯懦地问:“你,想知道什么?”在我心里,唯一的秘密便是我的身世。而现在我终于摆脱了这个秘密所带来的包袱,可以肆无忌惮地扮演着光鲜骄傲的萨里埃斯小姐。但丁此刻会殷切地牵着我的手,要是他知道我不过是个私生女,那起码一半的殷切就要兑成鄙夷了。我忽然对这样的交换感到恶心,这恶心其实源于龌龊的秘密。
但是出乎意料地,但丁说:“给我讲讲你的梦吧。今天的和从术院逃走时的。”
“你想知道的只是这个?”我心里不禁泛起感激,感激他保住了我来之不易的尊严和名誉。
“其实我还想听听你的罗曼史,不过只能能下次了。”
我听着他万分可惜的语气,不由随心一笑说:“让你失望了,我可没什么罗曼史。”接着我就向他讲起了梦中的事情。
首先是逃出术院的那晚。梦里的我用冥想镜找来但丁,要他带我离开术院。我对他说的话竟和现实中我情不自禁说出的那些一模一样。然后,我们逃出了术院。上了马车后,但丁忽然想到,一旦术院动用冥想镜,无论我躲在哪里都会前功尽弃。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九转缠丝,让冥想镜对我失效。后来到了但丁住处,他在一箱箱稀奇古怪的收藏中找到这个东西,而梦境也就此结束。
“所以你醒来后九转缠丝时才会说是我告诉你的,你竟然把梦境当成现实了?”
“我……”恐怕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吧,“因为一切都很真实啊。再说了,从云泽的旁晚到森罗的上午,时间都是对的啊!”
“不光时间是对的,连说的话都是对的……这可能吗……”但丁喃喃自语着。
“大概……是我那时候一直太紧张了,所以睡觉的时候就做了这样的梦。一个梦而已嘛,有什么好追究的啊。本来就不是什么有道理可循的东西啊。”
“哦?那是谁因为一个没道理可循的东西就慌慌张张跑出来,还一口咬定有人要杀人啊?”
“你!”
“好了,现在说说你那个杀人的梦吧。”但丁特意把“杀人”两个字说得森森的。
在黑暗中讲这样的梦,心里不免要发毛。当我把一切都说完后,四周一片寂静,但丁没有给我任何的回应。我慌张地伸手去摸索,直到抓住他的手臂,小声叫他。然而但丁还是没有理我,我突然害怕起来。该不会他听到湮灭法典后,和那个男人一样,也起了杀心吧。想到这里,我想是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手。
“喂……‘湮灭’法典,只是个梦而已,你……”我一点一点往后挪,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但丁终于反应过来,他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知道。我刚才在想事情,你不会以为我也要杀你吧,嗯?”也许是知道我害怕了,他终于没有用懒散的语气跟我说话,声音里多了些许温柔。
“有什么好想的,不就是一个梦嘛。”
“那就等回去在想吧,走吧。”他拉着我往外走。
“说好的交换呢,你还没说呢!”
“难道你喜欢在这种黑乎乎的地方听故事?”
“你在跟一位小姐说话的时候应该绅士一些!”
“我只对丑女人和我的女人绅士。卡罗琳·萨里埃斯小姐,请问你属于哪种?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出口,石板在头顶上缓缓移开,周围的一切变得亮堂。我对着但丁傲慢一笑:“我是你的第一个特例。”
但丁耸了耸肩,一脸没趣地说:“好吧,特例小姐,恭喜你重见光明。我还真是舍不得松开你的手啊。”
我重新戴上兜帽从内室走出来,德洛丽丝依旧在她的实验台前工作,一眼也没看我。不过我看着她把东西架在一团蒸汽中,或者将各种液体倒在模具里,感到十分有趣。她突然开口说话:“你为什么不把帽子放下来?反正我迟早都会看到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