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有人担心的感觉真温暖。
远远的,云英就见着贾氏拄着拐杖倚在院门边上不住地往西山方向眺望,身边一左一右的不是远根和曼儿又是谁?
“六姐。”两个小孩子见着她的影子后欢呼一声,一前一后飞奔着迎了上来,刚刚接到她,曼儿便来拉她腰间的竹篓。“六姐今天又找着了什么huāhuā?”
敢情这孩子这么激动念的不是自己啊!云英轻轻揪了一把曼儿开始长出婴儿肥的脸颊,手感真不错;“只知道问六姐要huāhuā,都不想六姐的吗?”话是这么说,还是动作迅速的将系在腰间的结扣打开,让曼儿成功地将篓子接了过去。“里面的huā叫黄角兰,自己找针线串起来挂在身上或是床帐上都很香。”
“六姐被管曼儿。我今天教她认字她都不听话,说是你不在家她也不学。”远根一边接过云英另一只手的黄角楠树苗,一边开始告状,这种热闹被人需要的感觉让云英本来就雀跃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转向曼儿装作生气的样子低喝道:“曼儿不乖的话以后六姐不和你好了,六姐认得的字可比你多许多咯。”
“六姐,贾婶教你绣huā的时候你不是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的吗?绣huā是你短,认字是我的短好不好?”曼儿小妮子竟然学会了撒娇,还讨好的把huā儿送到云英鼻子下面:“六姐,这个huāhuā的味道比栀子huā好闻。”
当然。栀子huā太过浓郁,桂huā又太过清淡,唯有这黄角楠不浓不淡最是清香宜人,而且用黄角楠泡酒用来涂抹蚊虫叮咬的地方消肿止痒效果奇佳,就算是路途太过遥远,云英明儿也是打算再去一趟的,也不知道那个立夏会不会在那边等她。
“云英今天走远了吧?”贾氏看着说说笑笑靠近的姐弟三个,注意到云英浑身的疲惫气息。以及她脸上手上被树枝荆棘划出来的红痕伤口,脸色微沉:“活儿不是一时就能干完的,留着等平儿休沐回来一起做。”
“知道了,娘。”应贾氏要求,云英也对贾氏改了。。
贾氏听着这甜甜的一声“娘”再多的数落也说不出口,只得转身先进了门:“今天我也炖了大骨汤。小锅里还热着水,兑上洗个温水澡去去乏,跟着就开饭。”
云英放下工具。回房找了贾氏才给她做的新衣服进了西边杂物房,里面放着一只木桶,装了大半的干净冷水。也不知是谁这么好心。
“六姐。是我和七哥去河边给你抬的水,没动家里水缸里的。”曼儿在杂物房伸了个头给云英解惑。关家和乔木头家没有水井,全靠着从河边挑水,关平若是休沐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将灶房里和院子里两口大缸灌满水。遇上下雨还好些,院里的大缸就可以不管,然而这天气都快两个月一滴雨都没见着。院里的瓜果蔬菜可都要靠着院中的石缸滋润着才能长得如此郁郁葱葱呢。
晚饭是摆在院子里吃的,太阳落山,院里撒过了一层水正凉爽,一阵微风拂过,院中被平分成八片的泥地上或高或矮的枝条摇曳。混合着泥土和植物的淳朴味道让人陶醉。
桌上,素炒南瓜丝、凉拌豆干、爽脆泡红椒。三道素菜就着杂粮粥和高粱面馍馍不管是卖相还是味道都使人胃口大开;四个人刚刚就坐,准备在贾氏一声“吃饭”后开动。
这时候,门外却是传来一声煞风景的招呼:“远根、曼儿,你们在吗?”听声音,云英便知道这是顾八娘找来了。
远根快速地从凳子上起身,拉开了关家的院门,看门口扶着腰站着的顾八娘,回道:“我们在,是家里饭做好了吗?”说罢,转头唤曼儿道:“曼儿,顾姨叫咱们回家吃饭了。”
“噢。”曼儿在云英面前微微嘟了嘴,依依不舍的摸了摸高粱馍,下了凳子。
“不是。你们爹要等会儿才回来,家里的饭还没开始做。”顾八娘身子一转,绕过了守在门边的远根,一步步往屋里走来,沿途不忘好奇地打量小道两旁长势甚好的蔬菜瓜果;“搬过来做邻居这么久,我还没正式上门和贾姐姐认识一番呢;如今成了亲家,倒是要多多走动。”
说着,顾八娘便走到了饭桌边,扶着腰矮身坐在了刚才远根的位子上,眼睛飞快的在桌上扫了一圈,失望之色一闪而过:“打扰了贾姐姐吃饭吧?都是我们家两个孩子不懂事,咋能在已经出嫁的姐姐家这样吃吃喝喝呢?”自从云英搬走后,她就没吃过一顿囫囵饭菜,也没沾到一星油荤,反倒是远根和曼儿经常都挺着圆溜溜的小肚子一嘴的油光回家,让他们吃饭得到的永远都是一句:“在六姐家吃过了。”
想起之前云英帮贾氏做事时时不时就能往家拿的猪下水,有孕在身的顾八娘——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