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语嫣最近一直在研究染料配方的问题。杨家本来的染料配方在质量上必然是很好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蓝靛、茜草、茈草、红花、黄枙这类天然的草本植物。这类植物是染料必用的植物,但大多生长于深山之中,并不被人大量种植。随着染坊数量的增加,此类植物的需求量增大,倒是有许多农人开始专门上山收集,辗转贩卖给染坊。
若遇上适合的季节还好,这些植物产量高,供应和价格上也能够满足染坊的需求。但这些植物并不全是四季都适合生长成熟,这就导致了在某些时节某一种或某几种染料植物就很稀缺,农人借机抬高价格,各家染坊争先哄抢,价格再次被无端抬高,而杨家染坊又致力于追求质量上和信用上的保证,这就意味着这部分被抬高的差价需要染坊自己消化。换句话说,染坊的利益受到原料的牵动太大,这并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这两年杨家染坊还没有什么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自然也没有人把歪脑筋动到控制染坊的原料供应上。但这的确是杨家染坊那么多年没有注意到的一大漏洞。
杨语嫣呆呆地望着面前摆着的好几种原料植物,思考着。突然间,她眼睛瞄到了父亲从北方给带回来的小盆栽上。那个小盆栽并不起眼,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就是一株再寻常不过的富贵金桔。长不大,只能供着观赏。据说这是京城里公子小姐屋子里寻常的摆件,因着讨喜的模样和名字得了不少富贵人家的青眼。于是就有了花农看好了这一桩发财生意,专门收了富贵金桔的树苗,成片地种植起来。
类比之下,既然杨家染坊常年都需要这几样植物,何尝不专门买下几块地,请来懂行的农人专人专地侍弄这些原料中必不可缺的植物?这样一来,将野生的受着天气影响生长的这些个植物通过专门农人的培植,直接供给给杨家染坊使用,中间必可省下不少间接的利润损失。
杨语嫣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这个方法很可行。现在只差找个时机把它讲给哥哥听,再通过哥哥告诉父亲才是。她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在府里见着哥哥了,莫不是最近父亲对哥哥抓的很紧?还是染坊生意上最近有什么变动?
杨语嫣叫来春儿,问起哥哥杨语臣的近况起来。没想到刚刚问起,春儿的脸色就为难起来,说话也是吞吞吐吐。杨语嫣见她如此,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催促着春儿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哪知春儿还是犹犹豫豫不肯说,杨语嫣心里的不安感也慢慢扩散,难道……越想越不安,她只能冷着声音命令春儿老老实实一字不漏地把她知道的说出来。
春儿见自家小姐着急得脸色发白,着实是不应该再瞒着小姐,可那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不是切实关系着小姐的清誉,可少爷眼下这事儿办的可真不周全。春儿咬了咬牙,对杨语嫣说道:“小姐,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杨家少爷勾搭上了风月女子,还说要娶她做少奶奶!”
“什么?!”听完这句话,杨语嫣不禁惊得站了起来。
春儿只当杨语嫣是为大少爷的作为不耻,便宽慰她说道:“小姐,您也没必要放心上,少爷只是被那个不知廉耻的小妖精给迷了眼睛,老爷已经把少爷叫过去了,断不会让一个风月女子做这杨家大院的女主人的。外面传让他传,咱们小姐待字闺中,姑爷排着队都要娶呢,哪儿会让这种传言给毁了清誉。”
听到春儿说“毁了清誉”杨语嫣这才反应过来,看来她是误会了。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外面的传言无非是哥哥沾染花柳巷子生活不检点,他妹妹杨语嫣说不定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种传言杨语嫣必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担心的是自家哥哥杨语臣。
哥哥杨语臣比自己早出生个几年,从小到大哥哥一刻都不曾离开过自己身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杨语嫣比谁都清楚,他绝对不是一个随性风流的人,从小到大除了自己和母亲的手,连个女孩子的手都不会去牵的人,怎么会去花柳巷子去沾染风月女子?
如果这个传言不是真的,那大可不必太在意,传言也就只是传言,人们找不到证据的话,时日一久有了新的谈资人们也就自然而然地淡忘了。
但是如果这个传言是真的,是谁陷害哥哥特意安排了这一出来恶意中伤哥哥杨家染坊继承人的声誉?杨语嫣在那一瞬间想起了程志华,但转念想起眼下的他不过16岁,就算对杨家染坊蠢蠢欲动,也断使不出这般手段来的。
思索了各种可能性之后,杨语嫣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坐下,问起了哥哥现在的动态来。
春儿见杨语嫣没有了之前的焦急,只以为她已经想通,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少爷这几天没有回府,说是宿在了染坊。老爷把少爷叫过去似乎是敲打了一番,并没有斥责他。老爷和夫人疼少爷,也没有逼他,只说等少爷想通了再让他继续去染坊。”
“你意思是,我哥现在他被父亲母亲给禁足了?”杨语嫣瞪大了眼睛,问道。
春儿连忙摆手:“小姐哪里的话!老爷夫人那么疼少爷怎么会禁少爷的足呢?只是少爷这段时间不去染坊罢了。”
杨语嫣听完却更加疑惑了。看父亲母亲这般动作应该是确有其事才对,为何却只是让哥哥不去染坊其他都不限制他的行动?就不怕哥哥再去找那个风月女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