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薛子峰不敢相信听见的一切。
子鸢抬起泪眼看着他,“我知道你们都喝过忠勇酒,我也知道你们若生反心,必定会被皇蛊反噬而死,而七哥……七哥就是……就是被皇蛊反噬……死在了昊陵郊外。”
“他可是又设局刺杀凰翎公主?等等!你口中的阿翎,难道就是凰翎公主萧栈雪?”薛子峰恍然想到了这一点。
子鸢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已然默认。
“七弟……”薛子峰身子微微颤动,眼圈一红,咬牙道,“唉……娘亲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子鸢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六哥的手,“六哥,你答应我,不要再生刺杀萧栈雪之心,可好?”
薛子峰自嘲地笑道:“现在刺杀她又有什么用?皇蛊已经找到了新的寄主,她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罢了。”说完,薛子峰摇了摇头,“大局已定,我们薛家唯有顺势听命,先守住这份家业,日后再图它事吧。”
“不……”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萧栈雪如今自身难保,她想做什么,莫说你管不了,就算你管得了,也管不得。”说完,给倾瑶递了一个眼色,“快些瞧瞧九姑娘的药可熬好了?”
“是。”倾瑶把手中的长生子杯与汗巾放在了桌上,转身退了下去。
薛子峰哀然看着子鸢,“你就好好养养身体,待你身体好些了,六哥带你一起回家,这些日子你可别到处乱跑,外面到处都是缉拿你的告示,你可要小心了。”
“……”子鸢垂下头去,不发一眼。
“唉,六哥去写信告诉娘亲,说我已经安然找到你了,给家里报个平安,你一会儿吃了药,再歇息一会儿。”薛子峰说完,起身离开了房间。
子鸢听着薛子峰走远,还是从床上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紫玉佩,又瞧向了桌上的雪白汗巾与长生子杯。
依稀之间,姐姐的声音在脑海中恍惚出现——
“答应姐姐……从今往后……好好照顾自己……也好好……好好……照顾主上……”
眼泪涌到了眼眶边,又被子鸢强忍住了。
“姐姐,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一定……”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子鸢放下了手中的紫玉佩,将长生杯与汗巾小心收入怀中,苦笑道,“可是姐姐,黄泉路上,你莫要走太快了,记得等我啊……”
当倾瑶端着汤药走回房间,却发现子鸢已经没有了踪影,不由得惊叫道:“六公子,不好了,不好了!九姑娘不见了!”
听到呼唤的薛子峰快步走了进来,当视线之中出现了那块紫玉佩,心头不由得一酸,“这傻丫头……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你以为你留下玉佩,薛家就真的与你无关了么?”
“六公子,怎么办?”倾瑶忍不住问道。
薛子峰沉吟片刻,道:“发出麒麟令,通知各大商行掌柜,一路暗中帮忙九姑娘,然后通知我那五位哥哥,寒西关聚。”
“是。”
看着倾瑶退了下去,薛子峰长长一叹,“大云变天,难道我大晋也要变天了么,小九你这个死丫头,真是……真是跟当年的爹爹一样……倔强!”
正午时分,临安城郊,破庙,火堆早已熄灭。
扮作樵夫的子鸢扯掉了脸上的假须,扔掉了肩上随意搭着的木柴,快步跑入破庙中。
破庙空空,地上除了还有昨夜的血渍之外,故人已渺,不见踪迹。
“姐姐……”子鸢对着地上的血渍跪了下去,眼圈红红,吸了吸鼻子,“阿翎定是找了个好地方葬了你,请原谅呆子,一时不能去祭拜你。”说着,子鸢抬手揉了揉泪眼,笃定地道,“不过姐姐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会做到,我这就去找阿翎,我定会护着她,一路护着她成为大晋女皇!”
说完,子鸢重重一个叩头,起身走到破庙门口,拿起地上的木柴,重新黏上胡须,快步朝着山道中跑去。
山路崎岖,落叶偶落,满地的泥泞处处湿滑。
日光微弱,透过树隙落在地上,斑驳的前路,荆棘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