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人胆子太大,居然直接靠在阿哥床边,这是想爬床啊!
也是该着倒霉,换个时候就算大阿哥不笑纳,也不会惊动这么些人。谁知道赶上阿哥醉酒,半夜被她吓得不轻。陈嬷嬷看了一眼宫女,命不好就怪不得别人了。
“来人,把她捆起来,送敬事房,让顾总管发落!”
“阿哥,求阿哥救救我,奴才有难言之隐,求阿哥超生救命啊!”宫女一听自己要被处置,马上哭求起来。宫中被处罚不能大呼小叫,如今宫女这样已经是格外不规矩,陈嬷嬷看胤禔的脸色,赶紧命人将宫女拖走。
宫女一直在哀哀求救,这种情势着实少见,胤禔皱眉道:“慢着!先让她过来,不教而诛为虐,让她说说有什么难言之隐。”
“回禀阿哥爷,奴才是镶蓝旗下的包衣人。”宫女极力稳住自己,虽然言语间有点颠三倒四,但整屋子人都听住了。这事情着实是耸人听闻!
这宫女名叫吉和,家中有姊妹四个,她是老大。按例每月宫女都能和家人会面两次,可是最近三个月,吉和都没见着家人。等到她被选来伺候大阿哥,这才听说,她家中办喜事,两个大妹妹都许给人了。
可是,吉和问许给睡的时候,家中阿玛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吉和心里就有了疑惑,她家大妹妹选宫女落选,因为眼睛有些不好。而二妹妹小时候从磨盘上摔下来,腿脚不好,报到旗里也已经免了入选。
大妹妹到了出嫁的年纪,可因为眼睛的缘故一直没有可心的人提亲,怎么会突然出嫁。何况二妹妹没到年纪,再说就算嫁出去,阿玛也不至于说不出姑爷是哪家的吧?
正好同她一起入宫的一个姐姐得了恩典出宫,吉和就托她帮忙打听,这一打听可好,原来她妹子莫名其妙的被许出去。邻居们都说,连个婚礼都没说,说什么姑爷家着急娶亲。
那之后,街坊邻居再没见过这俩个姑娘,两个大活人无影无踪了。
这下吉和吓懵了,她在宫中也出不去,如果家里父母就这么敷衍,这事就真的要烂下去。等她出宫那天,黄花菜都凉了,吉和实在没办法,就一时糊涂动了歪脑筋。
这姑娘咣咣的磕头,额头都破了:“阿哥爷,奴才实在是没法,奴才一时糊涂。求阿哥爷给奴才做主,日后您要奴才的命,奴才任阿哥处置。求求阿哥了!”
胤禔喝道:“别磕了!全都把她带下去,给她收拾收拾伤口,看好她。”
等这宫女被待下去,胤禔环视一周:“兹事体大,你们谁敢传出去,小心性命!”
太监、宫女们应是,也退了出去,只留下陈嬷嬷等人,陈嬷嬷就道:“阿哥,若是那宫女说的是真的……那可就是,这这,闻所未闻啊!”
岂止闻所未闻,按照她说的,一问便知,撒谎的可能性很小。那么,这事听着就像拐卖人口……八旗人口拐卖?荒谬。
胤禔思来想去,觉得这事还是要查一查,不能乍然将人交给顾问行。不能放过一个不着调的人;可也不能因为一个女孩子束手无策,一时糊涂就把人家给扣起来。
“秦吉了,明儿你换衣服,叫苏鲁和几个侍卫去吉和家里瞧瞧,不要暴露身份,就在街坊四邻打听一圈,明白了么?”
“嗻,奴才明白。”
直到第二天下午,胤禔知道了吉和没撒谎,也知道了她家两个妹子失踪了,可家中偏偏隐忍不发。他这才去寻了总管太监顾问行,表示自己不想追究吉和,但是她家里的情况的确有问题。
“顾谙达,我也怕有误会,所以叫小秦去看了。”胤禔道:“可是结果和那宫女所言无差,剩下的,我想劳您出面查一查,毕竟如果真的是旗下女孩子叫人给拐走或者卖掉,那就是大事了。”
顾问行脸色严肃,欠身道:“这是大事,大阿哥善心才能发现这桩事,阿哥放心,奴才这就派人,倘若真的是那种肮脏事,奴才即刻禀告皇上。”
“那就好,多劳顾谙达了。”
三月里,京城中最耸人听闻的不是索额图起复、也不是皇太子即将出阁,更不是明珠率领理藩院大臣和俄罗斯使臣扯皮。而是镶蓝旗下,出了前所未见,让人啼笑皆非的案子:一对糊涂夫妻以为自己嫁女儿,实际上是卖女儿。
最可笑的是,在发现女儿的“婚事”有猫腻之后,这对夫妻被媒人给恐吓了“敢报官你们也跑不了!”于是,这对夫妻就真的将女儿被卖的事情给隐匿下来。
康熙皇帝听顾问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说胤禔真是软心肠,连奴才的请托也认真起来。
结果等到九门提督的奏报送上来,皇帝自己气了个倒仰,险些厥过去。当即下令寻找两个被卖的女孩子好好送回家,然后将几个所谓的“媒人”判了绞刑,居中作保的糊涂蛋判了流放。
那对糊涂夫妻判了鞭刑和杖责,镶蓝旗从大旗主简亲王开始,大小旗主往下直到佐领都挨了训斥。而之于胤禔,除了多了一个赌咒发誓要给自己效死的宫女之外,就是多了一个逸闻。
“都说大阿哥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因为妾侍哭着哀求,所以大阿哥仗义出手,这才发现了这桩案子。”沈瞭在渌水亭笑道:“连我都听说了,可见传的够广。”
容若却皱眉道:“我担心另一件事,简王雅布,会不会记恨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