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老工匠只会这么战战兢兢的称呼皇上,“草民实在弄不明白那个机器,但原样再造一个,只要有料子,草民就能做到。”
“你们能做的一样精密吗?”
“……”老工匠不太明白精密是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大抵是不出错的意思吧,他回道:“草民不敢欺瞒万岁,毫厘不差不敢说,但总不会出大褶子。”
“好吧,你们也试试,然后写一份……”胤禔想了一下,换了措辞:“等你们做出来,将怎么做的一步一步写出来,朕会叫人帮你们。”在盛京,这东西是在传教士帮助下做出来的,胤禔想看看,本土工匠的思维方式是什么样的,而后想法子整理一下便于推广。
至少未来十年二十年,所谓科学的工匠都培养不出来,而且本土工匠的精巧工艺并非不可取,还是要想办法将他们结合起来。土办法也是办法,何况,谁说传统手艺不能进化一下呢。
科学的进步需要时间,尤其需要有闲有钱的富裕阶层投入其中,当然了,朝廷要认同这种付出,给予他们应有的社会地位和财富。胤禔提拔年希尧,给他荣誉地位,在宫学的宗室亲贵子弟,和翰林院已经考上进士的庶吉士里挑选聪明好学,对格物方面有天分的从头教起。
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但大规模形成风潮还需要时间和各方面的投入,皇帝缺的不是钱,而是时间。还有逐渐扩大的商业交易,李朝、德川幕府都是朝廷的投资地区,都需要用心思啊。
打治安战是很无趣的,不如进行投资,至于日后他们会如何,要打要杀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朝廷不会干涉,但可以在背后出把力。胤禔打算学学东印度公司,一手金镑、一手刀枪,左右不亏。
弘晗在南粤接到了京中传来的消息,算是好消息,弘昸和弘昱的媳妇都给汗阿玛添了皇孙,弘昱的福晋生了皇长孙……实话实说,弘晗的心情有点微妙的轻松感,但也不是彻底放松。
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琢磨这玩意了,爱生什么生什么,历朝历代没儿子的皇帝都多了,也不耽误他们,也就是身后事麻烦些。
想开点,自己屋里那个还没消息呢,弘晗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继续面对外头那帮金毛夷人。这帮人也不好对付,他们想要从朝廷得到许可,以便大量卖出他们的货物。
然而这与皇上的方针背道而驰,朝廷想的是卖出货物,增加收入,但保护本国市场。至少不能在短期内造成强大冲击,导致农民破产。
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谈判,只是过程磨人,双方不停的讨价还价,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利益:可以买卖什么,不能买卖什么,可以大量出口进口什么,限制什么。
一连谈了数月,几次双方都表示要掀桌子,但大家都没有掀。第一次对方表示不谈了,用武力威胁的时候,弘晗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的表示:“你我双方并无极大的实力差距,尔等妄言战事,不怕有来无回吗?”
年羹尧当即就把手放在了刀把上,大有对方闹事就马上斩下一颗人头祭旗的架势,当然了,对方不是真心要开战,这边也不是真心想杀人—年提督或许是真心的想接人头立功。
“夷人与我们真是不一样,说了不谈,结果又要谈……啧啧,重利轻义啊。”布政使傅明安连连感叹:“也亏得端郡王好性子,就和他们磨,总算要出个结果了。”
沈瞭坐在上首没说话,半盏茶的功夫才道:“只是,皇上那边说不定会盼着打一仗才好,摸摸底。嗐,哪有我这样的总督,居然盼着打仗,毫不顾忌百姓福祉。呵呵。”
“沈督,您是觉着,那个什么公司,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吗?”傅明安小心问道。
“那个公司也不止一家,这个国家那个国家,法兰西荷兰英吉利,和法兰西、英吉利谈好了,其他的西洋人未必没有旁的心思。到时候他们狗咬狗起来,我们的商船也未必不会受害。”
“本督履任,除了商行的事,还有就是水师重建。”沈瞭冷笑:“都混成在海上勒索商队了,怎么那么有出息……皇上没给他们饷银么!”
什么钱都敢赚,那就要敢偿命,爪子敢乱伸,就要砍掉他们的脑袋。这是端郡王在小范围说出的话,亦是整顿水师的决心。
遥相呼应,皇上在京城干脆的流放了法海全家,顺便又臭骂了一顿鄂伦岱,而且干脆的抄了佟佳氏长房的承恩公府。顺带下旨将南粤水师的前任提督、参领等一并撤职查办,其中两个被赐自尽。
以当今继位以来的行为而言,这种处罚称得上严厉,要知道皇上继位多年,比之几位先帝,手下直接下旨勒令自裁、斩首者甚少。
当旨意传来的时候,朝野内外都明白了皇帝的决心,想要蒙混过关是没门了。
又过了半年,弘晗从南粤返回京城,父子之间进行一场深谈。在此之前,弘晗的侧室给他生下了第二个女儿,帝后依旧按照同样的标准赏赐了孩子和她的母亲。
“……等再过两年,开荒拓耕继续一些时日,等你到了三十岁的时候,朕会让你主持全国的检地事宜,然后去试验新税制。”胤禔做了个决定,“这样过两年,那个时候你该有的班底威势都有了,也可以准备继位了。”
“阿玛!”
弘晗震惊的看着父亲,赶紧跪下道:“儿子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