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自昏迷中醒来,直感觉胸腔如火烧一般,挣扎着爬起来打量四周,这才发现竟已回到了西北海岸边。
顾不得思考是如何逃脱,她艰难地挪动脚步,踉跄地走至莲肆身旁蹲下,见他脸色苍白如纸,衣衫周围晕开的鲜血全都凝固,也不知昏迷多久。她颤抖得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竟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地步,心下大骇。
从不曾遇见过如此状况的她,慌张得将他抱在怀中,不停地抚摸他冰冷的脸颊,声音抖如塞糠:“莲肆,莲肆…莲肆,你和我说说话,莲肆,你醒醒啊,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
突然忆起当年自己命悬一线时,血凤说颜止替自己输送神力,她赶忙将莲肆扶起,背对自己,聚灵气于掌心,双掌抵在他背心,将神力输送至他体内。可不知为何,莲肆体内似有一股气息排斥着她那一股神力的输入,不住地抵抗。
洛倾本就身受重伤,又是强制向他输送神力,早已力竭,此刻再遇阻挠,有些力不从心,竟是被神力反噬,喉中一热,吐出一口血来。身子摔向一旁,莲肆没了支撑,咣当一声又摔倒在地。洛倾再也忍将不住,泪水不住的往外冒,她吃力地爬起来,又将莲肆抱在怀中,一探鼻息,竟比方才的气息还要微弱,更是泣不成声,无助的呼喊莲肆的名字。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洛倾似乎听闻一丝微弱的呻吟,赶忙抹了把眼泪,细细地打量怀中的莲肆。果然见他睫毛微微颤动,似乎努力想要撑开眼皮,她赶紧连唤几声莲肆。
莲肆昏昏沉沉中,似乎听闻谁在哭泣,还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如此悲伤,竟让他有些心疼。他好想睁开眼安慰她几句,可皱一下眉都感觉胸口抽疼得厉害,他不断地挣扎。
终于,那声音越来越近了,近到他终于辨出那是他心心念念的神女洛倾,听着她哭得嘶哑的嗓音,他心疼得揪成一团,用尽全力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她一副梨花带雨的狼狈模样。他装作慵懒的侧身,扯出一抹笑来:“别哭,倾儿,都哭丑了。”
“好,我不哭。”洛倾又抹了一把泪,哽咽道,“你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让你好起来。”
“别哭。”莲肆费力得抬了抬手,想要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却徒劳的自空中垂落,被洛倾慌忙握住。他继续笑道,“我袖中有迷毂,你拿着它回招摇山去罢。带着它,你便不会迷了路去。”
“那你呢?”
“你无需管我,这些小伤,碍不了事。待我休息休息,我便去追你。”
“你骗人!”洛倾再也忍不住,厮声痛哭道,“你,你就是想将我支走,一个人在此自生自灭对不对?如今你连抬手的气力都无,不过是任人鱼肉罢了。你休想支开我!你告诉我,哪里能治好你,哪里能!即便翻遍千山,踏遍万水,上天入地,我都要你好起来。”
“倾儿,倾。。。。。。”莲肆气息有些不稳,越是着急便越是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指不定何时便会灰飞烟灭,他不能,不能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渐渐化为灰烬,那对她,太过残忍。
就在莲肆挣扎痛苦之际,一道红影忽然飘至眼前。见着二人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莲肆更是命悬一线,心下大骇,几步奔至跟前,惊怒道:“是谁!竟,竟将你重伤至此!烛九阴,烛九阴!!!”
洛倾抬起满脸泪痕的脸,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得想他怎么寻到此处来的,嘶哑着嗓音道:“血凤,快,快救救他,救救莲肆啊。”
血凤方才只见着她一个侧身,现下看去,这才发现洛倾竟也是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满脸泪痕,狼狈至极。他张了张嘴,半饷说不出话来,直到洛倾摇了摇他,这才反应过来,瞬间红了眼眶,心疼道:“洛倾,你,你。。。竟,竟也被伤成这样,真是让小爷我,我,我待要如何,如何。。。。。。”
“血凤,我不碍事的,你快救救他,我不要他死,我不要。”洛倾顾不得自己的伤,见莲肆又昏睡过去,慌乱的求助,却忘了,血凤虽时常游历,却并不是一个能治愈的良医。
“小爷,小爷亦不知。。。对了。”血凤忽然顿住,招出一朵云来,喜道,“快,快些上去,小爷忽然忆起青丘九尾白狐的心头之血配着往生果能治愈万疾,咱们且去试试。”说罢,扛起莲肆便往云上走去。
洛倾闻言,也不敢迟疑,赶紧跟在他身后。待得行出一段距离,仍有些忐忑道:“青丘我并未去过,那九尾白狐虽说乃神族中人,可毕竟心头之血与他们如斯重要,若是拿捏不当,还会有性命之忧,那九尾白狐当真能同意?”
血凤长叹一声,无奈道:“如今之计,只能先取了九尾白狐的心头之血保住莲肆的性命,再作他想。”
“那,那若是他们不给,我们难不成真的硬抢吗?”
“九尾白狐心头之血,除非自愿,否则血中含剧毒,不但不能救命,反而会丧命!”
听到这里,洛倾原本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慌道:“那若是他们不给,我,我就跪下来求他,什么神女,什么尊严,我都顾不得了,只要,只要莲肆他能活着。我,我只想要他活着!”
瞧着她慌乱无助的模样,他终是叹了口气,迟疑道:“若是颜止出面,别说保他一命了,就算是恢复如初,也不是难事。可如今你。。。。。。”
洛倾浑身一震,痛苦的闭了闭眼,苦涩道:“若是他能,我也可以去求他,不过是双膝一跪罢了,若是能因此救了莲肆性命,又有何妨。”
“洛倾!”不知何时又醒来的莲肆忽地怒吼一声,竟似使出了全身气力,他吃力的想要坐起身,双手却无力支撑,眼看着就要跌回去,洛倾赶忙接住他的身子,哄道:“莲肆,你莫要激动。我们这便去医你。”
莲肆紧紧拽住她的一截衣袖,痛苦道:“不许!不许去求他!就算我死,我也不要看着你向他下跪!”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莲肆打断她,又道,“答应我,不许去求他!”
洛倾别过脸,不让他瞧见眼中翻涌的泪,他说过,他喜欢看她笑的。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来,转回头看他,哽咽道:“好!我答应你!我们去青丘,你答应过我的,要带我去魔族瞧瞧,可莫要食言。若是,若是你敢。。。九幽冥狱,我亦是要追着将你拽回来的。”
莲肆眼眸一闪,懒散的笑了笑,故作无碍道:“说得那么吓人!九幽冥狱岂是你能随意进出的。”
其实他不曾言,若真是到了那地步,他恐怕连下九幽冥狱的资格都没有,直接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可这样的话,他又如何忍心对她讲。
“我不管!既然父神孕育出了我,我便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坠入那九幽冥狱去。我定是要救你的,不管多久!若是你真去了,我便去那里寻你,不管多远!”
莲肆瞧着她那副坚决的模样,有些不忍,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