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帆船只算小规模,乘客共有五十五人,其中二十五人买的是通铺,就是一堆人睡在船舱的一个大房间内。整艘船除了船长和大副的卧室是独间,其余从船员到乘客都是三人或者四人间。
泠对房间里的气氛既感到莫名又感到有趣。他们原本的室友是两个基尔达斯本地壮汉,结果这两个孩子不知道因为什么硬是和对方换了房间。此时那个女孩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的头发怎么了?”
巴尔伦地区人们的肤色和发色都略有不同。以发色来说多以棕色、褐色、咖啡色、黑色为主。少数人有着红色、金色的头发,却从未在年轻人身上见到银色,和老年人的白发不同,银丝更像是泛着晕晕的光圈般在一瞬间抓住人们的视线。
“呃……少年白?”有些尴尬的摸着自己的长发,少年白这个词还是之前从慕宸嘴里听说的。思及此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果不其然对方抽动了下嘴角。连笑都不自然的人。
“哈?你和这个人是一伙的?”尼芙眼睛里的不解更多了,这样两个人的组合说奇怪倒是真的奇怪,性格差异太大气质差异太大。说合拍倒也不假,相异的气质却都有着不输给他人的气场。一眼就无法忽略的类型。
“嗯,你们找慕宸有什么事呢?还特意换了房间。”
“我们……我们只是想找人保护自己……就是、护卫。”一直没有开口的尼斐眨着眼睛看向泠,或许是对方柔和的眼神话语让他渐渐安定了。
第一次听到少年的声音甚至让慕宸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少年睫毛不停地眨着,忽闪忽闪透漏着不安。
“你们多大了?不用这么紧张。我和那个壮硕的人不同,很无害的呦。告诉我,有人要伤害你们吗?”泠坐在自己的床上望着两人,柔和得像是外面的日光。温暖却不暴烈。
“16岁。我姐姐尼芙17岁。我们……就是……”尼斐的神情忽而变得伤感万分,话未完自己就陷进悲伤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少年身量较同年龄人高出不少,即便现在停止不长也已经不比一般成年男子矮多少,站直身子抬起头有达到泠眼睛的高度。
尼芙很是无奈的安慰了尼斐几句,“我们来自诺菲特。这次是带着护卫偷偷溜出家门来亚罕玩的,结果出了意外……现在只剩下我们姐弟。变卖了一些饰物坐这艘小船回家。但是总是感觉着两天有人在监视我们,上船后也还在。所以,希望能找到护卫,你们的要求我们都会尽可能完成。”说到这里尼芙狠狠瞪了眼慕宸,那双棕色的眸子就像要瞪出眼眶似的,“想要女人的话只能回去招妓。”
“尼芙!”
颇具意味泠看了看慕宸,“我好像错过了什么呢。这事我倒不介意,不过如果我的同伴拒绝了的话我也无能为力呐!他那个人很不讲理,控制欲还强,作风铁血,偏偏头脑简单,不知道何为有利何为有益。我打不过他,只能听之任之。”
“驯兽的你在瞎扯什么!”翻身而起揪住对方的衣领。
“我们需要资讯,甚至会需要到像那种大家族的特权。他们明显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趁此机会,泠小声地在暴怒的男人耳边说道,“还是你担心自己连小孩都保护不了?”
尼芙和尼斐都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黑发男子将银发男子摔在床上默不作声片刻“我会让你们两个留着命到家。”就出去后,银发男子既没有一起出去也没有理会他们,就这么闭着眼睛在床上睡着了。
虽然目的达到了,尼芙却总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尼斐似乎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或者说对那个可以让他安心的哥哥很满意。不过……那个人怎么看都不会打架吧。
勉强接受了护卫的任务,虽然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熟悉但只是保护一对孩子对他来说可谓驾轻就熟。明明是来到了完全陌生的世界却又干起了相似的副业。自己的人生如果不是被诅咒了就是自身太不健全导致生活偏离了正常领域。
一直在甲板待到夕阳西下,看着暖融融的橘色光芒逐渐消失在海平面。
轻易被挑起怒火和好胜心,让他感到些许挫败。偏偏驯兽的说的一点没错。他们想要知道的是这个世界的秘密,是回去的方法。这些知识不借助于这片大陆的上流阶级是不可能得知的。
阿比斯在桅杆之上,有好奇的人想要逗弄它,试图引起这只珍禽的注意,却都是无功而返。阿比斯从不理睬慕宸。或者说除了泠之外还没见过阿比斯亲近任何人类。
“比你的主人真实多了。”慕宸看着自己的左肩若有所思,只是短短几天伤口已经愈合了,亚雅给他们敷用的当地草药看似粘稠恶心却效用极佳。按亚雅说不出半个月应该就连痕迹都消失了。那个家伙的皮肉伤应该已经好了吧。那是慕宸第一次见有人可以把自己的血肉当做铒食,还那么理所当然。
直到饥饿感涌来,慕宸才走进船舱,尽管很小,但是还是划出了一块饭厅,等待开饭的人几乎把所有位置坐满。昏暗角落不受欢迎,只有两个近中年的妇女占着长桌的一角,拿着食物慕宸自然而然走到角落坐下。饭厅里男人的呼喝声,女人或低或尖的话语声,儿童的哭闹声都让他紧锁眉头。却也不想回到那个狭小的房间在三人注视下吃饭。在他烦恼时对面的位置也被人占了,却正是他正在想的人之二。
“你好。”尼斐不敢正视男人的眼睛,只是低垂着头招呼。尼芙只当没有看见他人,径直吃着食物,表情不见一丝愉悦。
慕宸吃着勉强能称之为饭的东西,想到未来20天左右的时间都只能吃这个生存,原本糟糕的心情顿时跌落深渊。
“那个”尼斐想到屋里仍在睡觉的青年,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屋里的哥哥不吃饭吗?”
“饿不死。”慕宸看着碗里食之无味的东西想的是那个家伙能吃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