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肯轻易向这世道认输,在京都府衙击鼓鸣冤,上述一纸状书,谁人不知他的冤屈但是又有谁人敢接下这样一个案子。官官相护,他被打了个半死丢出了城外,而我……”
小黑惯常清冷的面上,透露出一丝痛苦,随后一手抬起遮住自己的面容,粉色衣裙变作一片雪白。
“而我那时得了探花的名次,入宫面圣,眼见着状元郎换成了旁人,起初并不理解,直到在殿前宰相的公子,当着文武百官念出那篇谢兄所做的文章,我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以探花之名担保,文章有异,却不知谢兄早已被府衙之人毒打昏迷,按下了认罪的手印,原告成了被告,圣上一怒之下将我压入天牢。”
“就在我身处天牢之时,礼部侍郎家的千金救了从郊外拜佛而回,救下了谢必安,谢必安虽捡回了一条性命,却也过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千金小姐为了帮其翻案,搜集着证据,二人也在相处之中逐渐生出了情意。”
“圣上惜才,关了我几月便将我放出,我在京都内寻到了谢必安,正欲与他们一同带着证据上禀天听,却传来了家乡老母亲失足落河的消息。我急忙归家,却不想落入了旁人的陷阱。”
“谁能想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一直在宰相的监视之下,一招离间计,让我彻底没了信心,母亲说京中的人推她入河,并警告她莫要多管闲事,在孝道和友情之间,我终究还是选择了前者。”
“我不愿面对取舍,留在了家乡,殊不知谢必安一人在京都之中孤军奋战,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
“礼部侍郎的千金所做之事被家人知晓,为了怕得罪宰相一家人登门拜访,却不想被逼嫁入相府。却被谢兄误解,以为她同那些趋炎附势之辈一样,于是写下一封决绝书信,就是这一纸书信断送了女子最后的希望,成亲那日,女子跃下了京都的城墙。”
“待我知晓一切事情之后,赶回京都已经晚了,原来母亲一直在骗我,是宰相派人给了她一大笔钱财……我匆忙而至,还是晚了一步,谢兄那日同那女子一般,站在城墙之上,感慨着世间名利竟是如此肮脏,穷人永远都只能被踩在脚下,他恨命运的不公,他恨人命轻贱,更狠世道无情。”
“他的血溅在我的衣衫上,我从没有如此后悔,我那时才知晓他的家人,他所爱之人早已不在人世,而那最后能够证明他清白的证据也被付之一炬。”
“我用自己的鲜血将他的文章写在城墙之上,遂撞墙而亡,也因此被王君赏识,做了这冥界的无常。而谢兄执念过深,始终不得往生,终日游荡在忘川河上……是我,是我苦苦哀求着王君,他才会被救下做了无常,可我低估了他心中的执念。”
玉落忽然间明白了为何小白总是去饮孟婆汤,带着这些痛苦的记忆,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并不是一种恩赐。
“所以,他才会打着轮转塔的念头,想要回到过去,改变过去?”
小黑深深感叹道:“是也非也,他确实想借助轮转塔的力量,回到过去,不过他是想留在家乡,放弃赴京赶考,他说一切的源头皆因他一人而起。他同我说若是能够有的选择,他宁可什么都不要,只要他们还活着。”
“可惜,过去之事终究成为过去,在冥界做无常做的久了,便也能看透一些事情。纵使多么不舍不甘,那也只是芸芸众生万千轮回中的一世,是那样的渺小。”
小黑转过头去,凝视着身旁的女子:“可他,放不下,玉落或许你可以帮到他。”
“我?”
玉落指了指自己,自己不过一个花精,道行尚浅,怎么去救赎一个沉浸在自己回忆之中千年的鬼魂。
“不错,谢兄自入了冥界成了无常之后,便不愿与人交谈,后边更是终日里一副疯癫的模样。可是你出现之后,他开始有了关心的事情。”
“为什么……”
玉落对这件事情也一直有着好奇,从自己化形起,小白就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还记得他们相见的第一日,是自己不小心迷路,走到了冥界与人界的交界处,也是这样遇到了勾魂而回的小白。
“因为你的眼睛很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