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了口,方才带路的小太监才敢弱着声音上前回禀一句,&ldo;小帛爷,想见你的人就是旁边那个延禧宫的玥答应小主。&rdo;
帛尧只睨了一眼绣玥,带着些不屑和被打断兴致的余怒,&ldo;玥答应这样着急见我,还牵扯出了杜常在尔尔,到底所为何事?&rdo;
他脸上透着细碎的冰冷,道:&ldo;杜常在的事,不管小主要讲些什么,我先劝小主,用词最好谨慎些,免得明天宫里头要多出一个暴病而亡的延禧宫答应。&rdo;
他并非是吓唬自己,绣玥心里清楚。帛尧在宫里究竟有多深的势力,从杜常在搭上他起,就可看得出来。不然,也不会有她今日的走一遭了。
绣玥想着宝燕危在旦夕,低眸硬着头皮道:&ldo;是有关……杜常在给总管送的那些药。&rdo;
正是那些药,杜氏本是延禧宫里一个宫女,给帛尧送了三个月的药,一路从封官女子、升至答应、前不久又晋封了常在。
这飞一般的晋升,就只用了短短三个月而已。只怕这样快的转变,连杜常在自己都没有想到。
三月前她还不过是逊嫔身边伺候的一个宫女,余下两年才可以满二十五岁出宫,家里忽然传进来了家书,说其母亲病重,恐撑不过一月,自那以后,绣玥见杜氏每晚蹲在屋外偷偷的哭,眼睛哭得出了血,她便心生出几分不忍。
那时她便想起自己数日前,曾在延禧宫附近撞见过帛尧病发的情形,数个太医围着在甬道上给他医治。
太医院的太医一向清高,却不顾身份当即跪在砖地上为他施针,她便知道这人在宫中绝非寻常。回去托宝燕悄悄打听了下,又知帛尧此人绝非善类。
是以她虽然亲眼见了他当时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奄奄一息的惨状,有心想递些药到坤宁宫后院,却又怕惹到他而无端遭祸,便一直犹豫着。
直到遇上杜氏苦于出宫而不得,绣玥便将利弊与她讲了,她也没有全然的把握配的药会治好帛尧,更无法料知帛尧此人事后会知恩图报、亦或是恩将仇报。这个机会要与不要,全在于杜氏自己。
结果是,外传帛尧阴狠,最后却给了超出杜氏期望百倍的回报,从一个小小宫女奴婢,一跃成了宫里的主子。
唯一让绣玥意外也叹息的是,当杜氏真正能够选择的那刻,她最后选择的是飞上枝头,而不是出宫。她的母亲在强撑了几日之后终究还是撒手人寰,死前终究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最后一面。
帛尧在听到&ldo;送药&rdo;二字的时候,脸色立刻变了,他朝着绣玥逼近几步,凶神恶煞般瞪着她:&ldo;杜常在给我送药的事,是暗里进行的,你又如何得知?&rdo;
他眸色深了些,微一沉吟:&ldo;莫非杜氏近日接连晋升反常,你从中探知了什么?&rdo;说着话音一狠,朝着左右瞥了个眼色,&ldo;拿下她!&rdo;
第5章
绣玥见他令手下意图制住自己,已生了灭口的歹心,便也有些发慌,赶上前两步解释道:&ldo;总管还请息怒,我此次前来并无恶意,&rdo;她人在危机中,下意识去拉帛尧的衣袖,被他无情甩开,她又再去拉扯。
&ldo;总管明察!并非是我处心积虑探知了杜常在的秘密!而是那药,那药其实是出自……我与侍女之手……眼下我的侍女命悬一线,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我才想来求一求总管您的恩典!&rdo;
她说罢,狠心跪了下来,乞求着望向帛尧,仍旧拉着他的衣袖,&ldo;我确实是存了私心,可却是见总管对杜常在如此慷慨、百倍回报,才想求您对我的侍女也施舍一点点慈心,毕竟宝燕在这件事里也尽了一份微薄之力,她如今身陷囹吾,我只能厚颜请您救一救她,只要您救一救她,这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我起誓,只这一次!只要您今日施以援手,救宝燕出来,便算还了赠药那一点恩德,从今以后不论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来纠缠总管半分!&rdo;
绣玥说罢,意欲举手起誓,却见帛尧在原地凝滞了一般,仿佛未听得她方才说些什么,只俯视着她许久,却说不出话。
许久,他才艰难开口,不可置信般:&ldo;是你?配这药的人是你?&rdo;
&ldo;是,是!&rdo;绣玥急忙回道:&ldo;绝非我见杜常在起势而生了贪念,借机攀附帛总管权势,我真的只为救人而已!只要总管救了我的侍女宝燕,我绝不再主动出现在总管面前,说到做到!&rdo;
却见帛尧已是面色阴鸷,转过了头,没有搭理她的话。
那杜氏同他说,是从她远房的亲戚处索来的秘方,专门讨来献与自己,可治血瘀之症。他那时饱受病痛之苦,查过药没有问题便索性用了几日,却不曾想症状果真有些减轻,呼吸顺畅了许多,他平生第一次得以平安无虞睡上三个时辰。
那时候他如同堕入无端地狱里,想着到了二十岁的时候,索性了结自己,不再等上天给他的安排,也不再等那些人和事可以回头。可是杜氏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一点亮光。
为着这个,他给了杜氏倾尽她一生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若非今日这个女人的出现,他还打算把杜氏捧得更高。
是他过于沉溺于病情好转的喜悦,却没有顾及去想杜氏所言的真假,如今细想,这些日子却有许多的破绽和怀疑之处。单说这几日他病情有恶化的迹象,再问杜氏,她就吞吞吐吐,要寻她亲戚家去索要良方,她也百般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