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做母亲的到底心疼女儿,冯夫人表面上骂这个女儿不懂事,心里仍然是疼爱她的,听说她茶饭不思,便过来瞧她。
冯妙青伏在母亲怀里大哭一场,哭过之后,冯夫人让侍女打了水过来给她梳洗。冯妙青眼睛红肿,精神萎靡不振。
冯夫人道:“你把事情都跟我说清楚些,你与女婿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纳了小妾,这位小妾是买的,还是外头聘的?”
买的小妾好办,就相当于家里伺候的奴婢,想打想卖都没所谓,但是外头聘的就不一样了,聘良家女子做妾,一般在官府还有纳妾文书,这样的良妾相当于家里的二房,正室无权打骂发卖。
冯夫人久浸内宅,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问女儿。
冯妙青茫然道:“应该是良家吧。”
冯夫人气坏了,忍不住伸手去戳女儿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真是个傻的,娘不是教过你吗?男人纳妾,你千万别叫他从外头聘良家女子,我给你陪嫁了四个丫头,都有卖身契,你从里头提拔了一个就行了。”
“廷玉说他不纳妾,只会有我一个人。”冯妙青喃喃道。
冯夫人看着自己的傻女儿,很想告诉她,当年自己刚嫁给她爹时,她爹也说过,可是现在看看英国公有多少个小妾,再回想当初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他哄你呢。这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自己亲爹还不是一样的。”半响,冯夫人说道。
“廷玉是不一样的。”
冯夫人决定戳破女儿不切实际的幻象,“邵廷玉也是男人,没有不一样。”
“他,是被婆母逼迫的。”冯妙青终于憋出这句话来。
冯夫人笑了,“怎么逼的,你婆母难道还能逼着他进小妾的房,逼着他跟小妾生孩子吗?”
冯妙青鼓起嘴巴,不吭声了。
每个女子都要经过这一遭,嫁人时满怀欣喜,以为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成婚后美梦破灭,与丈夫做亲人,下半辈子为自己,为子女而活,她是这样,妙青将来也一样,现在想不通,以后就想通了。
不过她的女儿可不是轻易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的,虽然邵廷玉成了甘肃总兵,可是他无根无基,凭借着老爷的能力,让他从高处坠下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冯夫人道:“你别只管哭,把事情仔细给我说一遍。”
冯妙青简单的把事情说了。原来邵廷玉被提拔为甘肃总兵,驻扎边关,直面蒙古人,可谓是分外危险。但是他自去年九月与冯妙青成婚,眼看就快一年了,冯妙青的肚子还没有消息。邵家三代单传,邵母担心邵廷玉此去甘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邵家就绝后了,因此让邵廷玉纳朱小怜为妾。
起初邵廷玉是拒绝的,任凭邵母怎么说,他跪在邵母面前请罪,就是不松口纳妾的事情,但邵母开始绝食,连着两日水米未进,身子虚弱,第三日邵廷玉答应了纳朱小怜为妾,在邵母的督促下,去官府办了正式的纳妾文书。
冯夫人听完后,啐了一口,“为老不尊,儿子媳妇感情好的很,非得要在他们中间插上一根刺!”
骂完了邵母,她又忍不住说了女儿一句,“你出嫁之间娘教你的怎么都给忘了?他娘让他纳妾,既然推脱不了,为什么不从你的陪嫁丫头中选一个,到时候想打发了都容易,怎么把个朱小怜给弄上了!”
冯夫人强势,又有手段,英国公府虽然姨娘众多,但是冯妙青从来没有受过委屈,再加上她十分相信邵廷玉,母亲教的那些内宅手段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到邵母说要纳了朱小怜时,她满脑子只有伤心加生气,哪里能想到把选妾的权力控制在自己手中。
她低着头呜呜地哭。
冯夫人骂女儿不争气,却也心疼她,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事让你爹去办吧。”
冯妙青抬起头,泣道:“爹有办法?”
冯夫人道:“那老婆子擅自插手儿子的内闱事,我让你爹去管管,看看她到底是儿子纳妾重要,还是儿子的前途更重要?”
如果女儿是高嫁,冯夫人或许没有办法,但是邵廷玉一个穷小子得了天大的运气娶了自家女儿,就得好好的捧着,不能给她半点委屈受!
“别,”冯妙青顾不得哭了,“廷玉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若是爹爹出手,黄了他的差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再说纳妾的事情是婆母逼他的。”
冯夫人摇摇头,“女生外向。你这回家哭,不就是想让爹娘给你做主么?”
冯妙青迷茫道:“我心里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身为过来人,她也能理解女儿这矛盾的心思,安抚道:“娘只是说说而已,毁了他的前途,岂不是连累我女儿,只是让你爹以长辈劝说他几句。”
毕竟不能拿了冯家的好处,反而折腾冯家的女儿吧,英国公府不会吃这种亏。
自冯妙青回了娘家,邵廷玉每日都会来英国公府求见,吃了两次闭门羹,第三次求见,英国公在书房见了他。不知翁婿二人是怎么说的,反正自英国公与邵廷玉谈过后,英国公便让夫人劝女儿回家。
冯夫人道:“邵家那位朱姨娘该怎么处置?卖了?”
英国公失笑,反问道:“人家是正经良家女子,怎么发卖?”
“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冯夫人柳眉倒竖,“我们英国公府就落魄到这个地步,跟女儿做主也不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