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找。”这小子一秒钟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邢司南就觉得他要搞个大新闻出来。他刚准备走,背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你好。”邢司南转过身,眼前的姑娘比他矮了将近一整个头,身上裹着一条簇新的毛毯。她像一株在风中颤颤的细弱蒲公英,呼吸稍大点都能把她吹跑了。邢司南蹲下:“怎么了?”“我、我有点事,”姑娘看起来很紧张,“警官,我能不能和你去那边单独聊聊?”“当然。”邢司南带着她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没想到姑娘劈头盖脸地给他丢了个深水炸弹:“今天站在你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我曾经见过他。”邢司南眼神一凛:“说清楚点!”“大概、大概五六年前,那时候我刚刚来到‘玖号公馆’。我胆子很小,所以被关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怎么反抗。他们大概是觉得我听话,经常让我去‘招待’一些重要的客人。”“他是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来的,那个人戴着面具,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李、李总说他们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让我好好表现,我走进了那个房间,一抬头就看到了他。”邢司南沉默了几秒:“你确定不是你认错人了?”姑娘用力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因为他长得真的太好看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好看的人,所以一眼就记住了,而且、而且记到了现在。”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虽然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完全不同。那天我看见的那个男人……”姑娘明显地瑟缩了一下,“他有点吓人,尤其是他看人的眼神,好像……好像没有温度一样。”“他对你做什么了么?”“没有。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是。”姑娘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李总找了四五个姑娘过来,但是他一整个晚上都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连一句话都没有跟我们说过。”“……我知道了。”邢司南弯下腰,严肃地叮嘱道,“今天这件事,不要和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提起,知道么?”“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还记得之前自己是哪里人吗?”“秦梦,我今年25岁,豫、豫章。”“万萍萍,27岁,潭州。”“我不、我不记得了……”“这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王璇……26岁,江宁。”“别打我……别打我……求你了……”“不要碰我!”楚白睁开眼。他的生物钟一直不太规律,每天从早上六点到中午十二点随机挑选一个时间点苏醒,以至于他每回睡醒,都颇有一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天应该是亮了,阳光穿过薄雾,点亮了沉睡中的城市。窗外,中心cbd高楼林立,如心脏般强劲而活跃有力地跳动着,高架桥自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每一条脉络上都流窜着永不停息的钢铁洪流。邢司南逆着光站在窗前,剪裁得体的衬衫勾勒出他紧实匀称的肌肉线条。楚白看着他的背影出了会神,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酒吧一类的地方,声音喧闹嘈杂,彩色镭射灯光晃眼,音响用力敲击着他的鼓膜。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在舞池中躁动着,他拎着邢司南的衣领,重重地把他摁到墙上……“醒了?”邢司南的声音将楚白从神游里拉回来。他掀开薄毯,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几点了?”“早上七点。”楚白恹恹地“嗯”了一声。他们昨天晚上忙案子到凌晨两点,在办公室里随便找了个沙发凑合了一晚上。大罗神仙也经不起这么熬,这会儿不仅困得不行,而且还懒得动弹。反观邢司南,人昨天晚上睡的比他晚,今儿早上起的还是比他早,不仅起来了,还刷了牙洗了脸刮了胡子换了身衣服,整个人收拾的清清爽爽妥妥当当。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楚白撑着下巴想,此话诚不欺我也。邢司南指指桌上放着的一套一次性洗漱用品:“去刷牙吧,卫生间出门左转。”楚白慢腾腾地起身。大概是为了值班警察方便,赣南市局的卫生间里还设置了一个简易冲淋房。楚白在里头冲了十分钟冷水,才觉得生了锈的大脑仿佛上了发条,终于又开始缓慢运作起来。他随便呼噜了两把湿漉漉的头发,套上t恤出去了。邢司南坐在办公椅上看文件,看到他进来,皱了皱眉:“医生不是说你的伤口不能碰水么?”“放心,我洗的时候避开了。”楚白走到他旁边,刚低下头,水滴便摇摇晃晃地顺着他的发尖滴下来,在白纸黑字的文件纸上洇开了一小片深色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