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妈一惊,脱口说道:“你怎么知道?!”
虽然早已疑心这事儿,翩羽听了,脸色仍是白了一白,喃喃道:“原来真是这样。”
许妈妈原就知道翩羽是个聪明的,见她明白了,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扭头看着周湛道:“这位少爷,我家姑娘闯的祸,我们老爷一定会还……”
“不要。”翩羽忽地用力一摇她的胳臂,“这事儿妈妈别管,我自己心里有数。”又道,“舅舅那里我会找机会跟他们说清楚的,至于我爹……”
她顿了顿,拉着许妈妈的手又道:“我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妈妈,在没弄清楚之前,我没办法去见他。妈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些年我和我娘在徐家是怎么过的,怕是再没人比妈妈更清楚了。以前我娘总说,我爹也不容易,叫我不要怪我爹。那时候我还小,我听话,可如今我已经长大了,所有的事情我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想。妈妈,求您一件事,您就当您没看到过我,千万别告诉我爹我在哪里,好吗?反正他以为我已经死了。他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也不会在乎他的态度,就让他继续以为我已经死了好了。”
“这怎么行?!”许妈妈看看她,又看看周湛,拉过翩羽,小声道:“他不知道你是女孩?”
“知道啊。”翩羽道。
“知道还叫你给他做小厮?!”许妈妈的眉顿时就又拧了起来。
那边,周湛却是从一旁的茶炉上提过铜茶壶,又从那一摞碗中挑出一只干净完整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大碗茶,低头小心呷了一口,却是立刻做出一副怪模样,显然是他从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茶。
见他这般作态,许妈妈的眉不由拧得更紧,过去向着周湛行了一礼,问道:“这位爷,敢问您想要做什么?”
“啊,我尝尝你这茶。”周湛一本正经道。
许妈妈又是一皱眉,压低声音道:“您明知道我家姑娘是女孩,为什么还要收她做个小厮?”
周湛从那大碗茶上抬起眼,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的意思,是要叫我收她做个丫环?”
许妈妈一怔。二人对了一个眼。忽地,许妈妈恍然大悟,指着他道:“你……”
“我怎么?”周湛挑起眉。
顿了顿,许妈妈又问道:“可是,为什么?”
“两个字,好玩。”周湛笑道。
被晾在一旁的翩羽则是被他们这对话弄得一头雾水,不由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周湛没搭理她,低头看着那茶碗,又道:“你这茶泡得不错。能把大碗茶泡成这样,可见你的手艺精湛。”他抬头看向许妈妈,“你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许妈妈一阵狐疑,答道:“孤老婆子一个而已。”
周湛又道:“才刚我这小厮问你,为什么从徐家辞出来,你还没说呢。”
许妈妈沉默了一下,才道:“当年我那女儿难产快不行时,唯有奶奶好心,偷了四爷的老参给我那女儿。虽说最后没能保下他们母子,可我这心里会一辈子挂念奶奶的好。”她看向翩羽,见翩羽一脸有话要问的模样,便又笑道:“那时候你娘才刚嫁进徐家,还没有你呢。为了这事儿,老太太要责罚你娘,后来被四爷揽了过去。”顿了顿,她叹息一声,又道:“别说是你个孩子,有时候连我也看不懂四爷。说他不关心你们母女吧,有时候对你们确实是不错,可有些时候……”她顿了顿,又是一阵摇头叹息。
周湛低头又呷了一口那粗茶,却是涩得他咧了一下嘴,道:“我说,我那府里还缺个煮茶的婆子,你可愿意来我府里做事?”
许妈妈一惊,不由抬眼看向周湛。
周湛也挑眉看着她。
二人又对了一会儿眼,却是叫翩羽看得又是一阵茫然。然后她便听到许妈妈道:“跟我家姑娘一样的长契吗?”
翩羽一惊,这才明白这二人在说什么,才刚要开口,就见周湛嫌弃地瞥她一眼,冷哼道:“当然不是。那丫……这小子什么都不会,不值钱,妈妈的手艺倒是值一些钱。短契也就差不多了。”又道,“你随时可以走人。”
“为什么?!”翩羽忍不住插嘴问道。
“好玩。”周湛笑道。“你不觉得,把人拢在一处,挺好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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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许妈妈正如她所说,不过是孤老婆子一个,几乎都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就被周湛裹巴裹巴带回了客栈。
晚间,许妈妈便和翩羽住在了一间。
这事儿,不禁叫心思细密的无语看了又是好一阵疑惑。直到她听到寡言四处宣扬,说这新来的许婆子和那新来的小厮吉光是远房亲戚,她这才稍有释然。可到底还是跟红锦一阵嘀咕,说这小吉光虽说年纪小,可也太不懂事了,竟都不知道个男女大防,直听得红锦握着嘴一阵笑。
房内,翩羽则问着许妈妈道:“妈妈又何必,您是不放心我,才要跟着我的吧?”
许妈妈一边替她铺着床铺一边道:“这是其一。其二,我也想看看,那些年四奶奶所受的委屈,到底值不值。”顿了顿,她又道,“还有咱们这位主子爷,也是个怪人。”又顿了顿,摇头道:“不过,看着倒像是个好人。”
“好人?!”回到客栈,脑袋上又挨了周湛一扇子的翩羽不禁叫道,“他哪里是个好人?!明明就是个混世魔王,老爱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