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无语指着东厢笑道。
吉光谢了一声,便抱着本子进了内院。
在她身后,无语碰了碰无声的胳膊,悄声道:“姐姐可看出来没?我敢打赌,她就是个小姑娘!”顿了顿,又道,“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太胡来了。”
无声立刻回身瞪她一眼,道:“爷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一抬头,却正好看到寡言蹑在她们身后,看着仿佛是想要吓唬她们的模样,而此刻,他则显然是被无语的那句话给吓着了。
这无声和无语是嫡亲的堂姐妹,见无语闯祸,寡言又这模样,她忙和无语两个一左一右将寡言给架进了一旁的厢房里,低声威胁着寡言道:“不管你听到什么,都只当你没听到的。坏了爷的事,看爷不扒了你的皮!”
寡言猛地吞了口口水,连连点头道:“我知道厉害。”又忍不住踮脚看看吉光消失的方向,疑惑道:“她真是女孩?!竟一点都看不出来。”
“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无语小声道,又不放心地叮咛着寡言,“管好你那张大嘴巴。”
寡言不由就是一撇嘴,“姐姐也太小看我了,我若真是那种多嘴的人,爷哪能容我在他跟前侍候着。爷让说的我才会说,爷不让说的,什么时候见我乱说过话?!”
且不说那边寡言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只说吉光抱着本子跑进内院,就只见廊下竟没一个人伺候着,她便蹑着手脚上了台阶,又站在东明间的门槛外往那落地罩里的书房探头看了看,却是一个人都没看得到。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脖子后面忽然就落下一只大手。
仅凭着那触感,吉光便认出,这扣着她脖子的人,定然是周湛。
她忙一扭头,还没看清周湛,便先冲他一阵憨笑。而等看清了,她的憨笑不由就僵在了脸上。
就只见周湛仿佛才刚刚沐浴完,身上的袍子竟是散着前襟,露出其下一片洁白如玉的胸膛。且,那片洁白中,竟还染有一点嫩红。
乡下没有城里人的那般讲究,因此吉光在舅舅家也常能看到舅舅和哥哥们赤着个上半身,但哥哥和舅舅们一个个都被太阳晒得油光发亮,却是没一个如周湛这般,竟如和田美玉雕就成似的。
吉光忽地就扭开了眼,不敢看向周湛。
周湛却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窘迫,还以为她是不满被他扣着脖子,这才扭着头要远离他,便又将她的脖子扣紧了一些,还故意将她往身上一带,笑道:“你这探头探脑的,是要做什么?”
吉光一个不防备,便被他带得一下子倒进了他的怀里。吉光那里吓了一跳,不想周湛自己也吓了一跳,竟是一下子就忆起在马车里抱着她的那种奇特感觉来。
于是,他忽地伸手抱住她。
吉光一惊,正待要挣扎,那周湛竟忽地又松开了她,仿佛刚才那一抱不过是她的错觉般,伸手抽走她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本子,看了一眼那上面写着的那道鸡兔同笼的题目,抬眉笑道:“是不会做,想叫我教你?”说着,再次伸手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拉进了东厢的书房。
吉光这里以为那一抱不过是她的一时错觉,周湛那里心头则是一阵古怪。
刚才那一抱,竟没了之前在马车上那种叫他心动的感觉。他忽然觉得他确实是个荒唐王爷,不过是无意间两个人撞在一起而已,竟就叫他对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接触生出一种隐隐的渴望来。
而,垂眼间,看着他扣在她那纤细脖颈上的手,他的眉微微一蹙。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果然很喜欢碰触这个小丫头,不是扣着她的脖子,就是去戳她脑袋。
而他,一向是最讨厌跟人有肢体接触的。
··
第二天,吉光仍是没能接她的正经差事,因为王爷又带着她去了学院。
且不说那寡言时不时拿异样的眼神偷偷瞅着吉光,只说那吉光跟着周湛进了课堂,却是发现,这一回课堂上的小厮,就不只是她一人了。
却原来,有那景王开了头,其他的皇室子弟们自然是有样学样,纷纷以小厮好学为借口,把人给带进了课堂。只是,吉光是真正的好学,别人家的小厮可就未必了,因此一时间不是这个端茶就是那个磨墨,倒扰得课堂上一刻不得安宁。
众先生昨天只是被景王一下子拿住,且看着吉光果然好学才松了口的,却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偏昨儿才松的口,今日也不好一时改口,于是那“死脸王”便想借着作业,把最先惹事的吉光给赶出课堂。不想检查之下,竟发现昨天听课时还是一脸迷茫的吉光,竟把作业给做对了。他不禁慎重打量了吉光半晌,一时又起了爱才之心。
不过既然不能怪那好学的“小厮”,那这件事就该怪“他”那个胡闹的主子了,于是“死脸王”又去查了周湛的作业。偏那位爷的作业本上竟是一片空白,且周湛还大咧咧地冲老先生一摊手,回了一句“不会”,直把老先生的胡子气得一阵乱翘。
吉光自然知道周湛是会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教她好几种不同的解题方法。如今看着先生罚周湛,她忍不住就想跳出来替自家爷说话,不想她还没开口,那位爷就向她抛来一个警告的眼神,她只得闷闷地忍了下去。
回家的路上,吉光忍不住责怪周湛道:“你明明会,为什么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