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那小吉光又抬眉瞪了她主子一眼。
钟离疏以拳遮在鼻下,轻咳一声,对翩羽笑道:“不知道王爷会带你过来,不然我定然会叫阿樟也过来。”
翩羽紧抿着个唇,赌气道:“主子的命令,哪有我们这些下人多嘴的余地。”
“啊,抱歉抱歉,”周湛冲着钟离疏抬抬手,“这孩子因为晕船的缘故,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劲来呢,脾气难免有点大。”说着,又斜飞着翩羽,似笑非笑道:“说起来,到底不能算是个真货,学也只学了个四不像。跟你家阿樟可没法比。”
他这话,不免就叫翩羽多想了。她觉得,他是指她想学做个女孩都学不像,顿时便是一阵发蔫,夹着那茶盘僵硬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钟离疏不由好奇地在这主仆间来回多瞅了两眼。
周湛的眼也盯在翩羽身上,直到她退出去,又安静地带上门,他这才转回视线,对钟离疏道:“言归正传。你有什么打算?”
“之前我就说过,”钟离疏弯腰拿起茶盏,“我是铁了心什么都不会做的。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树欲静而风不止,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周湛自嘲一笑,摊开双手又道:“你看看我,都已经立志要成为天下第一纨绔了,逃不掉还不是逃不掉。”说着,他也弯腰拿起茶盏,从盖碗上方瞟着钟离疏又道:“老爷子的脾气,想来你也知道,不把我们利用个彻底,那就不是他了。”
钟离疏一阵沉默。
周湛放下茶盏,难得收起他的玩世不恭,正色道:“老爷子把你架空调回去,图的是什么,想来我不说你也明白。就跟他把我拉进朝堂一样,不过是玩弄他的那套平衡手段。”又冷笑一声,“老二就是个蠢的,还当他也有了窥视宝座的机会,竟看不出老爷子不过是拿他给太子爷当磨刀石。”
钟离疏不由看了周湛一眼。他自然知道,周湛的身后自有他的一套消息渠道。他更知道,他跟他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怕他久不在朝堂之上,不小心会掉进圣德帝的陷阱里。
“你知道,”他也放下茶盏,“我最烦朝堂上的这些勾心斗角,所以我才说,一动不如一静。”
二人对视着,默默达成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
周湛这才放心一笑,站起身道:“总之,你小心了。好了,我就是来取我的船的,快带我去看看我的船吧。”
钟离疏回头看了一眼栈桥边停靠着的那些船只,也站起身,好奇道:“好好的,你怎么起意想要一艘船了?”
仿佛变魔术一般,周湛一甩手,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扇子来,也不顾这仍带着凉意的四月春风,招摇地摇了两下,才望着钟离疏笑道:“这么说吧,我横行陆上腻了,打算学你的样子横行海上试试。”
“你?”钟离疏拉开门,斜睨着他道:“我敢打赌,你这念头,不到半个月就会烟消云散。”
被揭了底牌的周湛一掀眉,以扇子用力一敲钟离疏的肩:“你真是个讨人嫌的家伙,真不知道你的女人缘是哪来的!”
宫里可不仅只是想往他身边塞女人,拥有西番航线的威远侯钟离疏,可是个比他还要热门的热门人选呢。
“我有女人缘?”钟离疏一阵诧异。
周湛眨巴了两下眼,忽地以扇子一遮唇,学着女人的模样呵呵一笑。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
他哈哈大笑着,摇着扇子便领头走了出去。
门外,小厮吉光正严肃着一张脸,昂首挺立于门旁。
周湛的笑声微断,那扇子在她肩上拍了一记,便又放肆地大笑着,和钟离疏一同下了楼。
☆、第一百四十章·美人儿
跟着钟离疏来到栈桥边,周湛手搭凉棚,寻找着属于他的那艘飞燕船。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好几艘船都在归航。他指着那些船问钟离疏:“哪艘……”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钟离疏沉着张脸,往栈桥的尽头处走去。
栈桥的尽头处,有一对母女正蹲在那里,往海里投喂着食物。许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个做母亲的起身回头,看到钟离疏,便向他露出一个微笑。而那个孩子却似乎并不喜欢钟离疏,见他过来,一转身,便抱住她母亲的腿,却不想把她的母亲撞得晃了一晃。
她们的身后,就是荡漾着的海水。
见那女子脚下不稳,钟离疏本能地就前冲了两步,却在那个女子重新站稳后,又忽地收住脚步。
看到钟离疏的反应,站在原地的周湛,不由就挑了一挑他的八字眉——他所认识的那个钟离疏,可从来都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
于是他打开扇子遮在眼前,逆着那刺眼的阳光,往那对母女身上瞅去。
那孩子,应该有个三四岁的模样,可她的“母亲”,看起来最多都不超过十八岁——以这位“母亲”的年纪来说,显然还不至于会有个这么大岁数的“女儿”。
“有趣。”
周湛低声嘀咕着,便听到那女子低低叫了声“侯爷”。
那声音,简直如靡靡之音一般,有着种缠绵不尽的旖旎。
翩羽的声音好听,但那是一种清纯清亮的声音,叫人听了如饮了山泉一般,满身心的清爽;而这女子的声音,却如西番传说中的海妖一般,有种勾人的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