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发现这两天老公不对劲儿,孕检结束后就没见过他,说是公司忙没时间陪她。
见不到人也倒罢了,连电话都不正常。白天不方便,晚上总行吧?可晚上一给他打电话,不是开会就是加班,没说上两句就挂断了。
如果不是对大先生的绝对信任,她真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外遇了,怎么老躲着她呢?人一怀孕,连待遇都变了?
可是家里这边如临大敌,周围到处都是人,24小时被人跟着,连晚上都是——格蕾思小姐在主卧里支了一张简易床,代替大先生值夜班。
这些表现让她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于是再次拨打了老公的电话:“你能回来看看我吗?我有点儿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立刻紧张起来。
“心里不舒服。”
心病?哎,大先生叹了口气,谁没心病?他病得更厉害:“明天,明天我就回去。”
“不准骗我,明天一定回来。”她的语气显得很愉快。
“一定。”明天是最后的期限了,必须做出决定。
这个夜晚非常难熬,在曼哈顿的公寓里,大先生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纽约市璀璨的夜景。整整三天,他没有出屋,在房间里翻看医生给他的资料,跟世界各地的产科、肺科专家咨询,为的是做出那个最重要的决定。
以前凡是遇到艰难的选择,他也是这样通宵不眠,跟专家团队们讨论,细细权衡得失,最后拍板定案。但是今天却格外艰难。因为他要决定自己亲生儿子的命运,甚至包含伊琳的未来。母子三人,哪个也不能割舍,而上帝偏偏让他选择。
这不是生意,生意失败可以重来,人一旦失去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今生永远不能相见了。
整整一夜。他站在窗前。迎着刺骨的寒风,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头脑格外清醒。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眼睛。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关上窗户,走进储藏室,翻出高尔夫装备。从里面挑了一根高尔夫球杆,对着屋里的摆设开始发泄。见到什么砸什么,直到没有一件完整的摆设,才扔下球杆跌坐在沙发上。
哦,不。还有一件东西没有砸坏,是完整的,桌上的镜框。里面镶嵌着从贝恩家里翻出来的苏梅岛的照片——伊琳穿着鹅黄色的长裙,赤着脚站在洁白的沙滩上。背后是一片蔚蓝的大海,她的笑容如此灿烂。
这张照片他一直留着,后来镶在镜框里,时刻提醒着自己,今天的幸福来之不易。
伸手拿起那个相框,大先生的眼睛有些湿润——对不起宝贝,我必须做这个决定,为了你,也为了儿子。
好在伊琳被蒙在鼓里,她不知道,直到顺利生下宝宝,也不必承受这些痛苦。她怀的就是一个男孩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这痛苦都由他来承担吧。
早晨,伊琳还没有吃早餐,大先生就回来了,他满脸疲惫,眼窝下有深深的阴影,看起来好像一夜未合眼。
伊琳很内疚,老公一定是太忙了,自己还让他费心:“你先睡会儿吧,我没什么事。”
“不了,今天还要陪你去医院。”他看了看桌上的餐点,毫无胃口。
“又去医院?”伊琳更加不安,检查了那么多项,还去干什么?
“嗯,给孩子做个性别测试,你不想知道宝宝是男是女吗?”
“可以吗?这么早就能做出来?”现代医学真是发达,才三个月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去医院的路上,大先生出奇的沉默,不知是因为疲倦还是因为紧张,或许两者都有,连带着伊琳也紧张起来:“要是女孩儿怎么办?”他好像盼着是个儿子呢。
“女孩儿?”大先生有些发愣,看着伊琳紧张的神色,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想要儿子,要是女孩儿,我还给你生好不好?”她有些讨好地看着他,怕他失望。
“别瞎想,只要你们都健康,什么我都高兴。”他搂紧了怀里的小女人,心里想着,男孩儿女孩儿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让他动手。
伊琳在vip病房里等候手术,当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手术,还以为要给孩子做性别测试。
而大先生,在院长室里签下了手术知情同意书。
“这只是一台微创手术,没有痛苦,夫人不会感觉到什么,一切就结束了。”试图安慰老友,但是大先生的脸色依然苍白。
签字的时候,他有几秒钟的犹豫,最后还是咬着牙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把钢笔一扔:“你们做吧,我先走了。”
他到病房里跟伊琳告别,说是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回头告诉他结果,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他不得不走,没办法留下来,亲眼看着他们动手弄死自己的儿子。
伊琳此时还在纠结之中。她的孩子会是“太子”吗?elean是女孩儿,显然不受重视,大先生话里话外总是说“he”就是“他”,仿佛已经认定这是个男孩子,其实自己更喜欢女孩儿。如果是男孩儿,他背负的就太多了,将来也会像大先生一样没有自己的生活,为了家族生意奔波劳碌。但愿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