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他走,来到走廊上,故意把动作、声响弄得很大,让大家出来看热闹。我一般不对人发火,是为了有良好的人缘便于开展工作,但这一次我要让大家都看清楚我是怎么发火的。果然,小青、李秘书等一些人都相继出来,有的围看,有的来劝我。我则变得更加来劲,出口大骂:&ldo;妈的,你不就是想当处长嘛,我挡了你的路是不是,你就这么不择手段要把我往死里整,你还是人嘛,你是畜生!良心是黑的,我们一个锅里吃了这么久的饭,你整天上班吊儿郎当的,我去哪里说过你一个&lso;不&rso;字?可是你,睁眼说瞎话,说我是蒋匪,把我往死里整!&rdo;
楼上的人也下楼来观战,走廊上到处都是人,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跟菜市场似的。今天胖子不在家,我等着俞猴子下来。果然,他下来了,看我俩这架势,差不多都要打起来了,他一声断喝:&ldo;都给我闭嘴!像什么话,上班时间大吵大闹。秦时光,回你的办公室去!金处长,到底怎么回事。&rdo;我正欲说什么,他说:&ldo;跟我走,去办公室说。&rdo;
我跟着他上楼,一进他办公室,我就来了个先声夺人:&ldo;俞局长,我没法干了,局长没在家,我先跟你说,我不干了!我要回家!&rdo;他给我拉了张凳子,&ldo;坐吧,有话好好说,什么事。&rdo;我说:&ldo;秦时光到野夫那儿告我的恶状,说我是重庆的内贼,荒唐!想当处长也不能这么黑心啊,他这不是要当处长,是要我的命!&rdo;他说:&ldo;有这回事?&rdo;我说:&ldo;你去问他吧,我反正不干了,没法干了!我这就回家,等你们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说!&rdo;说罢,我真的掉头走了,摆出一副去意已决的架势。
我正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继续表演着愤怒和决绝。不出所料,俞猴子带着秦时光进来了,&ldo;金处长,你这是干吗呢?&rdo;俞猴子问。&ldo;我要走,我要给自己留条命。&rdo;我头也不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ldo;我走,再呆下去要丢命的!&rdo;我抬头特别地看了秦时光一眼,对他说,&ldo;我不干了,把处长让出来给你行了吧?&rdo;秦时光脸一红,说:&ldo;老金你误会了,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rdo;我大声说:&ldo;你把我往火坑里推当然不叫对不起,叫什么?叫伤天害理!&rdo;秦时光说:&ldo;老金,我没有……&rdo;讪讪的样子。我说:&ldo;有没有你自己知道。&rdo;他说:&ldo;没有,真的没有。&rdo;俞猴子过来劝我别收拾东西,&ldo;金处长,昕我说,他有没有做什么我们下来会进行调查的,现在你听我一句劝,别走,就算他诬告你,人家现在专门上门来对你道歉了,你也应该给人家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天不打赔礼人,你是一处之长,要大度一点,你们以前合作得很好嘛,不要因为一点小事把好好的过去一笔勾销了。人嘛,总是会有矛盾的,有矛盾不可怕,可怕的是把矛盾激化了。&rdo;转头给秦时光一个眼色,秦时光立即给我递上一根烟,说:&ldo;老金,来,抽根烟,消消气。我啊,你知道的,有时说话不太注意,容易被人利用。我可以对天发誓,你是我心中的大哥,我一向敬重你,我有什么不是不对你要原谅我。你是处长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是个粗人,你跟我生气犯不着。&rdo;云云。这就是秦时光,该软的时候能软,当孙子也不在话下。俞猴子看我又要对秦说什么,用眼神制止我,掉头训斥仍然有话要说的秦时光:&ldo;行了,别说那么多,你爱说我还不爱听。嘴上说的都没有用,我警告你,以前你做过什么可以原谅,关键是以后,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否则走的不是金处长,而是你!&rdo;
这一仗以我大获全胜告终。
就这样,在我最危急的关头,林婴婴及时拯救了我,同时我们濒临破裂的关系也得到了挽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的关系会怎么发展,现在则很容易想象了:我在林婴婴面前无险可守,似乎也只有&ldo;任她摆布&rdo;了。
这天下班,我和小李、小青等人一同走出保安局大门,看见林婴婴在街对面的小车上,摇下车窗,探头对我招手,让我过去。我过去,问她什么事。她说:&ldo;你是回家吧,我送你一程。&rdo;我说:&ldo;不必了,我今天不回家。&rdo;她说:&ldo;别骗我,上车吧。&rdo;我说:&ldo;真的,晚上我要请人吃饭。&rdo;她问:&ldo;请谁?按说你该请我吃饭才是。&rdo;说着她像想起什么似的,&ldo;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请静子小姐吃饭,对对对,你今天应该请她吃饭,就像我,应该去安慰安慰四眼狗一样。不过晚上我也想见你,我们都快一点结束吧,八点钟,我在你儿子的学校门口等你。&rdo;她的态度里多了一种不容商量的味道。我心里有些不甘,问:&ldo;什么事?&rdo;她答:&ldo;大事。&rdo;未等我表示可否,便叫车开走了。
八点整,我准时赶到儿子学校门口,不一会林婴婴的小车停在我身边。我上了车,她象征性地冲我嗅了嗅,不正经地说:&ldo;嗯,一身酒气,看来静子是准备把你灌醉又同你欢度良宵的,对不起,我坏了你们的好事。&rdo;我说:&ldo;你胡扯什么,我根本就没跟静子在一起。&rdo;她问:&ldo;你不是晚上请人家吃饭嘛。&rdo;我说:&ldo;请人吃饭是没错,但不是静子。&rdo;
我请的是刘小颖母子俩。很奇怪,自从和静子有了肌肤之亲后,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起一个人‐‐刘小颖。我不知道这和&ldo;爱&rdo;有多大关系,我只知道我很愧疚,我想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愧疚,让我心里稍感安慰。可是,效果并不好,山山高兴得上蹿下跳,小嘴巴欢欢地说个不停,刘小颖则沉默不语,老是低着头吃东西。东西也吃得不多,没吃一会就放下筷子,我让她多吃些,她一味地摇头。我想谈点儿温暖的话题,可她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像受罪似的。我只好逗山山玩,一边喝了几口闷酒。最后,我吃惊地发现,刘小颖的两腮上,一边挂着一颗饱满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