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最远的距离也不过如此了,我明明就在他的身边,他却跪坐在我的墓前,阴阳两隔。
保镖立即把秦楚送去了就近的医院,好在他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因为受惊过度而晕厥,好生休息即可。他被转入了单人病房,几个保镖也困倦的在走廊里休息了。医院不允许携带宠物,球球则被暂时寄养在了附近的宠物店里。
我坐在床边看着秦楚的睡颜,情绪也终于平静了一些。当他被林旭飞拽着头发往墓碑上撞时,我也几乎是崩溃的了,若非保镖很快把林医生拉开,我恐怕真的要用这具看不见摸不着的身体去抱住秦楚了。
我知道林医生也是为了我。因为我的缘故,他对秦楚的印象一直不好,更何况那是在我的墓碑前。
只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秦楚痛苦。
我苦笑了一下,轻轻的抚摸过秦楚皱起的眉心。
他睡的很沉,但却时不时的露出挣扎痛楚的神色,仿佛梦到了什么很可怖的事情一样,连眼角都湿润了。
&ldo;安……泽……&rdo;
嗓音无比沙哑艰难,他一定是在梦里拼了命的喊叫,才终于发出了一点点声音。我忍住心中的酸涩,隔着棉被轻轻抚摸他的身躯。
秦楚,你是梦到了我吗?
我的安抚并没有让他平静,秦楚反而愈发深陷在那痛苦的梦境中,连身体都蜷缩起来,泪水更是打湿了被角。
我不知道要多么悲伤,人才会在睡梦中都落下泪来。就算现实里的他只是润湿了双眸,但梦里肯定早已痛哭流涕。
&ldo;安……泽……,别……走……&rdo;他仍在小声的喊着我的名字,但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连肌肉都紧绷了。我心中酸楚不已,但也只敢独自啜泣。
我没有走,我从来都没有走。秦楚,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
可是,这样的我,如何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我坐在床边,眸中带泪。
秦楚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晨才终于醒来,他一直不曾安稳过,从睡梦中抽离也是猛的惊醒,仿佛抽搐一样,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粗声喘息着。等到终于平复了一些,他才愣愣的看着四周,迟缓的抚上了自己的脸。
一片湿润。
我并不知道他都梦到了些什么,但他却好像仍旧置身于那个可怕的梦中一样,呆滞的擦着泪,却越擦越多。他的身体很快就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哽咽了。
大滴大滴的泪落在被子上,他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大抵是走廊里的保镖透过窗户看到了秦楚,病房的门很快就被推开,护士也被喊了过来。他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不管对方如何在他身上操作,都怔忡的看着虚无。
保镖没有办法,在确认身体没有大碍后,只能带着秦楚出院。昨夜他昏厥的时候,外衣和围巾都被脱下了放在一边,保镖本想帮他穿衣,但秦楚却拿了过来,迟缓的穿上了衣裤,随后把围巾捧在手中,一步一步的被扶着离开了病房。
他的神情是恍惚的,似乎仍旧未从刺激中恢复过来,一直到球球上了车,才终于有了一点点裂fèng。秦楚大概是想要微笑,但瞬间眼泪又滑落了下来,抬起的手颤抖着抚上了球球的柔软的毛发,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ldo;我……没能把他带回来……&rdo;
&ldo;安泽……再也回不来了……&rdo;
只是轻喃了两句话,他便仿佛情绪崩溃一样嘶声痛哭起来。汽车在保镖的驾驶下稳定的行驶着,而秦楚却单手捂着眼眸,无力的倚靠在座椅上,怀里抱着那条围巾,泣不成声。
我心中苦涩不堪,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视线。但他的哽咽声是那样的清晰,一声一声都砸在我的心上。我曾那么笃定自己的消失会令他幸福,然而到头来,我却成了伤他最深的那个人。
我真的后悔了,秦楚。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球球低低的呜咽了一声,它看上去也十分悲伤,眸中闪烁着点点泪光。秦楚的身躯愈发颤抖起来,他伸手把球球抱进了怀里,仿佛这样才能纾解痛苦一般。而球球却格外不给面子,在他耳边怒吼了几声,拼了命的挣脱了秦楚的怀抱。
&ldo;汪!汪!汪!&rdo;
&ldo;你也……恨我吗。&rdo;
秦楚想要微笑,但嘴角却苦涩的无法扬起,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愣愣的看向窗外。
保镖把他送回了家。
家里的厨房还留有昨天早晨他煲的汤,菜谱还摊在桌上,维持着他离去时的样子。他昨天接到电话时的欣喜若狂我还清晰记得,而他现在却疲惫不堪的躺在沙发上,恍惚而怔忡的抱着怀中的围巾。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样睁着眼躺在沙发上。泪早已流尽了,只是眼眸还红肿着,眼袋也泛着青黑。
我心中酸楚,看着他悲伤的样子,更是后悔自己当初轻率的决定。我真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用笔写也好,打字也好,告诉他我的存在,好让他能够别那么痛苦。但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呢?
我没有办法像一个活人一样陪着他,就算他没有被我吓跑,愿意和这样的我在一起,我又怎么可以让他一辈子守着一个早该消失的灵魂呢?
人和鬼,终究是殊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