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胖子道:“我信你,审总,你将来做上老时的位置,可不能像他那般抠门。说到这,我就来气,他大概一直怀疑峡港电子厂那事是我下的套,看见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每回报上去的人工,都要被他扣去不少,该给我的进度款也是一拖再拖,若不是我樟钢上层有人,老时早就把我赶走了。”
审清平拍拍吴胖子的肩,道:“将来,不只人工包给你,材料也可以包给你,你可以多盖点金屋多藏点娇。”
母老虎没有来樟城,但李立还是灰溜溜的回去了,听牛大寨说,李立的老婆得知李立的艳事后,直接去找了三江建工的总经理甘建武,她不哭不闹,拎着瓶农药,就在办公室里发呆,吓得甘总赶忙给时福生打电话,一顿痛斥后,命令他立即把李立送回家。
牛大寨先是讲得眉飞色舞,但最后说到新来的预算员代凡时,他神色凝重,道:“代凡,是审清平的人,余德顺、周序,你们可要当心。唉,再出什么乱子的话,老时可就悬了。”
周序并不同情李立,他认为这是李立自作自受,但他也不希望时福生回去,因为比起审清平的阴阳怪气来,时福生还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当然,这个光明磊落只是相对而言。
周序和牛大寨负责的配白煤工程已经进入了尾声,事情不再那样繁忙,空闲时间也多了起来,周序晚上没事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去蹦的,跳了一身汗出来,再去河边静坐一小时,听河边的老人唱戏拉京胡,十点左右才回去睡觉。
这晚,有老人唱京剧《四郎探母》,周序听不太懂,但觉得音律很美,便也随着周围的人时不时的喝几声彩。
“周序,你还好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周序耳边响起,周序呆住了。
周序慢慢转过身去,眼前人果然是戴瑶,他掐了掐虎口,确信不是幻觉,于是,他快步沿河岸朝人少地方走,戴瑶不声不响的跟着他。
到无人处,周序停下脚步,他不敢再瞧戴瑶一眼,只俯身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道:“你,怎么来了。”
“跟四郎一样,回家探母,听顾榕说,你常来这儿,我就想来看看你。”
今夜的戴瑶,烫了大波浪,穿着白色绣花长裙,披了件灰色羊绒披肩,脚踩黑色高跟鞋,比以往看上去多了些成熟优雅,就像是民国走来的阔太太。
毕竟是嫁作他人妇了,周序心中莫名绞痛起来。
“你,磊磊好了么。”周序一字一字问道。他觉得每一个字说出来都是那样的艰难。
“我们家里人的都不合适,但幸运的是,还是找了到配型,从目前看,手术还算成功。”
“那就好,恭喜你。对了,你母亲还好吧,你哥嫂还好吧。”周序左顾右昐,想尽快逃离此地。
“哥和嫂子复婚了,也在峡港买了房子,把我妈接了过去,但她住不惯,又回到了老屋,我这次来,就是想劝她回峡港,人老了,总得有人照顾。你呢,说说你最近怎么样。”
“上班、吃饭、蹦的、听戏、睡觉,死不了。”周序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戴瑶强行将周序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她眼里泛着泪花,道:“你听着,周序,我回家了,我再强调一遍,我回家了,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亲人在这里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埋。这儿,也是我遇到初爱,献出初吻的地方。”
“杨四郎也说大宋是他的家,但他还是做了辽国的附马。”周序尽量像平常一样说话,并让语调没有起伏,没有感情,如白开水一样。
戴瑶掩面哭了起来,哭声里满含委屈和无奈,她这一哭,周序顿时乱了方寸,两只手举起又放下,刚碰及戴瑶的肩,却又如触电般的收回。
正在迟疑和慌乱之间,戴瑶突然上前,紧紧抱住了周序,她将额头贴在周序的胸前,拼命的贪婪的嗅着,嗅着,好半天,才喃喃道:“周序,你知道么,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了,那才是真正的,男人的味道。”
改变
天大亮,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阳光透过窗帘的薄纱亮晃晃照进来,只眯了三个小时的周序醒过来,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戴瑶,想着昨夜的疯狂,脸竟然有些发烫。
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戴瑶,分明就是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光彩炫烂,夺人心魄,在红纱滤过的阳光和床头座灯的混合照映下,戴瑶的肌肤透出如梦如幻、如冰似玉的光泽,周序欣赏着,轻抚着,赞叹着,随即又是一阵冲动……
戴瑶终于醒了,她抱着周序的头,吻着他的额头,迎合着周序,喃喃道:“来吧,我的爱人,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一切。”
下午六点,天色将暗,周序和戴瑶才走出樟城大酒店,戴瑶说饿了,于是,二人去了以前常去的小饭店,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也还认得他们,笑眯眯迎上来,道:“怎么老长时间不来了,是到马达加斯加度蜜月去了么。”
吃过饭,二人沿河散步,天上一轮满月,倒映河中,水面平滑如镜,似乎停止了流动,只有微风拂过,才稍稍激起河水荡漾,水中的月影时碎时圆。
看着戴瑶俏丽的侧影,周序激情又起,他蹦到戴瑶面前,抓住她的手,急促道:“跟我去三江,离开这里,我们永远在一起。”
戴瑶却像是换了个人,她面若冰霜,冷冷的直视周序,用一种毫无温度的声音道:“周序,我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