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给你,我们的技术负责人,你最辛苦,功劳也最大,所以给你块最大的,千万不要让孟忱抢了去。”
“放心,郑姐,他那块说不定我也代劳了。”
孟忱赶紧抓过一块,大口吃了起来,边嚼边嚷道:“好香啊,比肯德基好吃。”
“菲菲,这块是你的,上面的香肠最多哦。”
“谢谢郑姐,对我最好了,来,亲亲。”
俩人抱了抱,柴菲菲在郑可脸上响亮的啄了三下。
“我减肥,弄块最小的,王芳今天没来,是她没口福,剩下这块,当然就是大美女于曼娣的了。”
看着仅剩的一块披萨,孟忱、饶露、柴菲菲这才明白,郑可今儿请他们吃披萨的真正目的,那就是,要周序难堪。
其实,周序并没有觉得多难堪,更加难堪的事,他在樟城都经历过,他只是有些难受。
周序的理想,是要生活在一个没有冲突和歧视的环境中,所有在这个环境工作和生活的人,都一团和气,彼此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彼此间的交流平和而尊重。
技术室里安静了下来,孟忱说要去钢构车间拿个数据,叼着半片披萨便匆匆出了门。
柴菲菲拿着披萨,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但她最后还是决定吃下去,毕竟郑可要跟她更熟些,只是,她再品不出披萨那独有的美味了,她只恨自己口小,不能三两下就把披萨咽进肚子里。
饶露一只手打开抽屉,假装在里面翻着,找着什么东西,口中还念念有词:“咦,早上还见到呢,这去哪了呀。”
郑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寂静中的尴尬,尴尬到周序能感受扎心的羞辱。当她听柴菲菲说,周序瞧不中赵海蓝时,气得浑身直哆嗦,她不明白,你个要啥没啥,一月就拿四百块的穷小子,凭什么看不起她介绍的人,而且,他没有当面给自己任何的解释,依郑可的逻辑,周序是在打她的脸。
郑可决定把羞辱进行到底,她朝埋头做预算的于曼娣喊道:“曼娣,你没听见嘛,快别忙了,来吃披萨呀,你这块上面的蘑菇比较多,适合你这不爱吃肉的人。”
饶露心里叹了口气,暗中埋怨郑可,埋怨她把事做太绝了,这以后,技术室和谐的气氛算是彻底打破了,这让她这个技术负责人怎么开展工作。
“郑姐,你吃吧,我不饿,再说了,我也不爱吃那些洋玩意。”
于曼娣还是头也不抬,继续写着她那似乎永远也写不完的资料。
尴尬,还是尴尬,如果说上一刻的尴尬是零度,那现在便是零下三十度了,这种冷,从东北来的周序能承受,但是在三江顺风顺水长大的郑可承受不了,她举着那块披萨,打了个冷战,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哈,于曼娣是纯粹的中国心,中国胃,她从不吃洋餐的,什么炸鸡呀,汉堡呀,薯条啊,她连味都不闻。郑姐,放下最后那块可怜的小饼饼,我来我来,让我这个吃货,一次吃个够。”
柴菲菲赶紧从郑可手上接过那块披萨,假装狼吞虎咽起来,这时,下班的铃声响起,可以去食堂打饭了。
于曼娣站起身,取下袖套,拿起饭盒,也不看众人,直接就出去了。
郑可颓然坐下,那脸青一阵紫一阵,似哭似笑,周序反过来竟有些同情起她来。
等周序也出去打饭后,郑可才喃喃道:“我明白了。”
柴菲菲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问道:“郑姐,你明白啥了。”
郑可没有说话,饶露在旁道:“估计呀,周和于有戏,所以他才看不上赵海蓝的。”
郑可猛的一拍桌子,骂了句粗话,倒吓了柴菲菲和饶露一跳。
“既然他俩搞情况,干嘛还让我介绍对象,这不是拿我开心么。”
对于曼娣的所为,周序先是十二分的感激,随即就转为了爱慕,激动了三日,他终于下定决心,这个事还是男人要主动,于是,他写了张纸条,趁着技术室没有别人的时候,他将纸条郑重放到于曼娣面前。
纸条上写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应所逑,晚八点见,江堤公园,东门有柳。意思是约于曼娣晚上在江堤公园东门口柳树下见。
没想到,于曼娣看也不看,就将纸条揉成了团,随手扔到了纸篓中。
周序心中的那团火被立时浇灭,他胀红了脸,站在那,欲言又止。
于曼娣面无表情的道:“你想多了,一块披萨而已。”
要过年了,各个工地都在抓紧时间赶工期,分外的忙碌,相应的,钢构厂的加班也多了起来。
这个周六,是安排孟忱、于曼娣、郑可值班,周日是周序、柴菲菲、王芳。但在周五晚上,周序和胡峰、马勇、李国球喝断了片,迷迷糊糊睡到早上五点四十起来,以为今天是周日,也不管天还黑着,就跳上了一辆1路电车。
正是三江最冷的时节,白月光下,被钢厂重型卡车来回碾压的柏油路,撕扯着累累的疤痕,在车轮下痛苦的呻吟着,扭曲着,延伸着,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头。
到钢构厂,约摸才六点来钟,天麻麻亮,厂门大开,狗被关进了笼子,门卫老鲁和老沈却不知去向,估计是去吃早饭了吧。
周序肚子不饿,凛冽的寒风令他清醒不少,他晃晃悠悠的就朝办公室走去。钢构厂规矩,技术干部七点半到岗,检查当日下料单,其他人则是八点半正式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