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是下不了决心,最要命的是,他的脑海里时不时的,就会浮现那个名叫汐汐的小姑娘。
问过苍天,问过大地,也问过最好兄弟,还能问谁呢,谁能给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周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从潞江大桥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这头……
周序开始数桥上的灯柱子,他决定,单的选林娅楠,双的选戴瑶。
结果,是单数,既然是天意,那就这样吧。于是,他下了桥,可是,见到路边一家卖糖炒板栗的,他又改变了主意。
周序买了半斤板粟作中饭,边吃边记数,“一个”,“两个”,“三个”……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板栗吃完,刚好三十六个,双数。
周序苦笑了一会,又开始数沿街的店铺,到了下个十字路口,有二十八家,还是双数。
三局两胜,看来要选戴瑶了,周序抱着头,犹豫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再试一次,如果还是双,那就只好选戴瑶了。
这回,他去副食店买了一包多味花生,打开后也不吃,边数着数边往垃圾桶里扔。
周序奇怪的举止,吓坏了路人,他周边二十米内人迹皆无,无论男女老幼,都选择了绕行。
233粒,单数,二比二平了。
周序蹲在马路边,他绝望了,命运不给他答案,他又能指望谁。
许久许久,直蹲到脚发麻,快到抽筋的地步,周序才又站起来。他想,既然无所问处,那就只好请母亲来做诀择了。
母亲听周序结结巴巴说了半个小时,总算弄懂了儿子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周序,真搞不懂你是怎么陷入这种境地的,你真厉害,直接给咱家整出个下一代。事情很大,我也作不了主,要和你父亲商量一下,等会再给你打过去。”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其实只有十九分钟,周序却觉得等了一个世纪。
终于,母亲来电话了,她斩钉截铁的说:“如果真是你的孩子,我们不能允许她姓别人家的姓,由别的男人把她养大,你的个人生活已经稀巴烂了,不希望孩子将来和你一样。周序,你总不能在三十岁的时候,还挣扎在混乱不堪的个人问题里,你得有事业啊。”
深渊
三江六岸亮起万家灯火,周序这才回到工地,他没有开灯,合衣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并成功的睡了一小会。
雨点密密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将周序敲醒,周序不情愿的回到现实,他揉了揉眼,定定神,左思右量,还是先拨了林娅楠的电话,但刚刚拨出,那边还没接通,他就按下了结束键,再拨,再挂……如此反复10次,终于,他沮丧的把手机扔到一边。
这时,铃声骤响,倒吓了周序一跳,他以为是林娅楠的,犹豫着捡起手机一看,却是朱伟桐,他反而长舒了口气。
“周哥,新年好,明天雷彪他们正式开工,先要拖两台油泵和250吨千斤顶去校定,你填一份报验表给监理,我在省检测中心等他们。”
“好的,小朱,没问题。”
放下电话,周序把灯打开,找到报验表,不料,提笔就写错了单位名称,撕了,重写,没写几个字,又错,再撕,再错……
就是千斤顶报验这么简单的事,厚厚一本报验表,愣是搞去了一大半,才勉强填好。
母亲说的有道理,感情上的东西不能再拖了,人生除了情情爱爱,花花草草,还有别的事要干,否则,成天精神恍惚,难保不会犯孟忱在钢构厂曾犯的错,但是,孟忱有饶露给他擦屁股,自己呢,独在异乡为异客,到时又能指望哪个贵人。
床底剩半瓶二锅头,周序捞出来,仰头猛灌了三口,除了烧心,胆子似乎也大了不少。
但还是没有大到可以和林娅楠通话的地步,周序只好编了条短信,反复修改了数十遍,才有些哆嗦的发了出去。
“娅楠,我知道,说对不起一点也减轻不了我的罪恶,我有罪,罪大恶极,罪不可赦,我的恶不值得你的好。艳春姐跟你说过的那个戴瑶来了,她的孩子,也是我的。”
周序实在写不出更多,但意思应该到了,林娅楠不会看不懂。
可是,周序丝毫没有卸去千斤重担的轻松感,他反而觉得身体被扯成了两截,一截空落落的飘上天,无所依附,另一截则沉甸甸的要往地下钻。
在忐忑中过了一个钟头,终于等来林娅楠的短信。
“周序,面谈。”
只有四个字,周序有点不相信,他翻来覆去的看手机,有那么一瞬,他竟然想敲碎屏幕,爬进去,找找里面还藏了什么字。
周序不知道,就这四个字,也是林娅楠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拼出来的,发出这条短信后,林娅楠扑倒在床上哭了,这是她近四年来的第一次哭泣。
“那么,明天中午,红山广场。”周序回了短信。
快刀斩情丝,对自己和林娅楠都好,周序不想在这个事没解决的时候,开始张拉钢绞线,如果张拉出了纰漏,有可能会出人命的。后天,千斤顶就会拖回来,他时间不多了。
林娅楠戴了个大大的面罩,表面上看,她是因为心情不好,而不想展现她那绝世的容颜,以免惊扰到路人。实际上呢,却是因为几日的煎熬和一夜的哭泣,让她的美丽打了三分的折扣,她不愿让周序看到她的一点点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