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后面看看。”王局长的微笑表明,他很满意。
“局长,这一片是休闲区,铺了层细沙,移了几棵棕榈,弄了座小凉亭,还搞了个鹅卵石步道,工人们下工后可以在这里散散心,我们管这里叫金色夏威夷。”马勇指着凉亭上挂着的牌子道。
“金色夏威夷,形象!”王局长兴致勃勃的在步道上走了一圈。
“这是文化长廊,黑板报除了宣传安全文明施工,表扬先进,还有一些通俗易懂的历史故事,向工人们普及一些经典文化嘛。”
“这是工地食堂,有专门负责的卫生管理人员,炊事人员都有身体健康证,操作人员上岗穿整洁的工作服并保持个人卫生。生食和熟食分开加工和保管。”
“这儿是垃圾站,工地产生的垃圾在这里集中分检、回收、利用和清运。”
“这是工人宿舍,每间屋子住四个人,有空调,有衣柜,有鞋架,每天都有管理人员来检查,要求保持房间内的整洁、卫生。”
……
马勇成功了,王局长记住了他的名字,也记住了柯容建设集团的名字,当陆角湖体育基地开始招标的时候,王局长发话了,他说,像柯容这样用心做事的企业,我们就是要大胆的用,尽情的用。
最终,体育基地的羽毛球馆和举重中心两个项目交给了柯容来做,柯海南赌赢了。
征服
2008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汶川天崩地裂的那一刻,周序正在工地上,他和民工们感受到了从千里之外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晃动,随后不久,手机上关于这次地震的讯息铺天盖地而来,有那么一阵子,所有人都茫然无措并且心慌意乱,除了机械的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刷新闻,根本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
得知这场地震有可能夺走数万条生命,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周序呆呆地望着丁靖,丁靖呆呆地望着齐晶,齐晶又呆呆地望着潘有泉,潘有泉却呆呆地望着周序,出于对周序的崇拜,潘有泉毅然炒了雷常青的鱿鱼,兴高采烈的转投到丁靖和齐晶买下的三江麦盟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和他的偶像周序并肩战斗,而且,在灾难来临之前,他一直在游说举棋不定的李亚波“弃暗投明”。
正在努力回归无神论者的周序,好不容易找回的信念在这一刻又无可阻挡的坍塌了,周序在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高高在上的死神,死神站在比喜马拉雅山更高地方,那张极度冷酷的脸正在俯看苍穹,你越是苦苦哀求,这张脸越是会露出残酷而自豪的狞笑。
“当死神决心出手时,谁也拿他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只有哀悼亡者,珍惜生者。”丁靖哽咽着,眼泪一直在流淌,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她,第一次悲凉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放肆无礼和生命的苍白无力。
齐晶终于哭出了声,平日里那么注重仪容的优雅女性当着众人面哭得像孩子一般,然而却没有人觉得她突兀、尴尬和失礼,这种时候,理性是最不恰当的存在,无意识支配的真情流露才令人肃然起敬。
“我想给灾区捐一万块钱,这是我目前唯一能为汶川做的事情,一万块钱真的不算多,工地上那些衣衫褴褛的民工都是几百上千的在捐款,而我是工地的项目经理,总不能比他们的觉悟还低吧。”马勇只扒了半碗饭,就吃不下去了。
饭桌上一连好几日没有荤腥,林娅楠也不再开着车四处闲逛,她还以近于歇斯底里的态度强迫父亲关门停业三天,她在以她的方式表达着对死神蔑视生命的抗议,还有对无辜遇难者真诚的悲痛。
林娅楠拿出两张卡,一张农行卡,一张建行卡:“建行卡是你新东家的工资卡,里面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根本没查过。以前你的工资是现金,都陆陆续续存在这张农行卡里面,时间长了我也不知道攒了多少,大概有个十来万吧。”
“不不不,这卡还是你拿着,你才是一家之主,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怎么用钱,我现在不抽烟了,也从来不打牌,工地中午又管饭,每个月你给的一千块零花钱都用不完,这次是因为捐得比较多才……”
没等马勇说完,林娅楠便默默把卡收起来,又从卧室取来两摞钱,放在桌上:“总共两万,帮我也捐一万吧,名字写你一个人就好。”
林娅楠感到胃有些难受,她从瓶子里倒出三粒药丸咽了进去,随即点上一根烟,猛吞了几口,然后把头侧向窗外,定定的看着繁星越来越稠密的夜空,她相信增加的星星应该就是在这场灾难中逝去的亡灵,她于哀伤中开始思考,开始重新定义她曾以为看透了的生生死死。
林娅楠没有再瞧马勇一眼,马勇却感觉到她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剑一般再次刺入了他的心脏,在这样的目光里,马勇找不到任何爱的希望,那种他希望拥有的希望似乎越来越遥不可及。他惊恐的发现,就算他已经做到了旁人眼中极致的优秀,林娅楠也还是不肯接受他那单纯得近乎神圣的爱意,她甚至都不愿意花半分钟的时间去了解他为了她而经历了怎样的战斗。
但是,即便如此,马勇仍然会义无反顾的继续沉浸在毫无理性可言的单恋之中,这也不难理解,单恋本就缺乏任何科学逻辑,尤其他是那样的崇拜林娅楠,人总是要有信仰的,林娅楠就是他的信仰,他的真理,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