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虔两只袖子一过眼睛:“没哭。”
“没哭个屁。”陆攸契又是一爪子给他后脑勺拍去。
他就是这样,安慰人的时候揉脑袋,损人的时候就拍脑袋,可跟沉虔相处久了,狗嘴里还是吐出了那么一两颗象牙出来:“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的时候,我们半夜从酒吧溜了,但你这小子居然骗人装睡,准备爬起来在半路拦截我们,结果呢?结果自个儿在大街上迷路了,当了一晚上的夜路鬼。”
陆攸契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喋喋不休起来:“真是个混账东西,你说你何必呢?不好好的待在家里,还非要拖着一根大铁棍来受罪,你知不知道睡眠对小孩很重要?可以长个儿的。这次不许跟来了,知道不?不然我揍你!”
“肯定是上辈子欠你钱了,这辈子来还。”
说完,又给沉虔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沉虔挨得很开心,收拾好东西,又跟以前似的往陆攸契身上粘了粘。
直到最后没有时间了,不得不走了,陆攸契才成功的把黏虫扯下来,放在一边站好。
沉虔要回酒吧,陆攸契得去实验基地,他们有不同的目的地和相反的方向,以后要做的,也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但这完全不妨碍沉虔拉着他在耳边说最后一句话:
“哥哥,夜路鬼喜欢缠着不归人,只要你不回来,我就变成那个鬼。”
听完,陆攸契整张脸都红了。
他想,应该是被气得吧。
开了春,一群人就浩浩汤汤地走了。
沉虔没能赶上送陆攸契离开的车队,实际上,就算是他赶去了,也挤不进去,那天堵在城门口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很好奇这个传说中如神一般强大的少年到地上什么模样。
陆攸契坐在车里面,没有看见想看见的面孔,到底是有些失望的。
他横躺在后座上,心中琢磨道,我之前在他们面前瞎晃这么多个月,就没见有人对我长什么样子感兴趣的,这倒好,一飞冲天后,各色各样的人都聚到一起凑热闹了。
悲惨啊!
至于沉虔为什么没能来……
因为今天酒吧内破天荒地吵架了。
郭教授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件事——他报了名,想去警局里面做顾问,以往的顾问是负责遇见案子动脑子,现在是特殊情况,顾问就是古时候打战用的军师,唯一相同的也是动脑子,但这事情扔在周业楼的嘴里,他先当场跳了起来,紧接着,唠叨加着破口大骂一起冒出来了:
“少就你?少折腾一点吧,你瞧这细胳膊瘦腿的就像去打仗?拜托了这位大爷,你全身上下能用的只剩下这个脑子了,求求你对它好点,让它省点心,顺带我也省点心,爸爸养你不容易,还记得我们高中毕业的时候,在河边摊的那事儿吗?要我说,你就在这里坐好,哪儿也别去!”
郭教授在人前温和了多年,但这一次无论都不买账了:“你没脑子,只能单干,拳头也不够硬,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业楼哎哟喂了一声:“老子的拳头再怎么不够硬,捏爆对方的脑袋还是可以的,你的?这是在绣花吧!”
郭教授:“反正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由不得你。”
周业楼:“什么?!哪个孙子允许通过的?警局屁大点地方,都还没明白郭楼这两个字已经成了
他门周大队长通缉榜的排行第一了吗!”
简直吼得乌烟瘴气的。
林海媛看着沉虔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心中跟明镜儿似的知道他在想什么,走上前笑道:“不去也好,反正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估计等几天他们就回来了,陆攸契那个人你知道,现在在人前虽然听威风的,但实际上就是一个胆小鬼,遇上半点事,就会自己夹着尾巴回来。”
沉虔:“多谢林姐,我知道。”
“你说你多大一个孩子,怎么整天放着大好时光不玩,总是来学大人瞎操心这些呢?”林海媛道,“隔壁楼的那群小朋友比你小不了多少,但别人一天活得多自在,想吃吃想喝喝的,你家陆攸契哥哥还能把你养得更好,你却变成了个小老头,心事重重的。”
他被林海媛这样说习惯了,但在听到“小老头”三个字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昨天陆攸契说自己“糟老头”,不由得又笑了,这次没掩饰住,连肩膀都弓了起来。
林海媛转身心想:完了,真的给他们拍傻了。
没人知道沉虔现在的小心思,以及内心深处已经开始扑腾燃烧的那一簇小火苗,就算是“糟老头”本身也不知道。
他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用手把心口捂得死死的。
所有的秘密也被摁在了脑海深处。
烧水壶突然响了。
林海媛刚关了火,大门又响了,她感觉自己就是这个酒吧任劳任怨还不用付工资的老妈子,现在既不敢打扰吵架的两位,也不敢惊动一旁笑得神秘兮兮的沉虔,只得自己亲自去开门。
“石磊?”
敲门的人是石磊,他自从被赶出前线之后,在外面瞎晃了几天,就转步去后勤了,偶尔在众人面前会露面,与他寸步不离的瞎子妹妹是个特色,放在哪儿都算得上显眼,所以林海媛认识他,也不奇怪。
石磊说道:“我是来找郭教授的,局长的批准书已经下来了,让我交给你,明天开始就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