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诚平静领受,离开看守所不到十小时就重返故地。
&ldo;7月12日上午,我在家里看资料,是几篇关于行动突围和保障人质安全的论文,一直看到十二点多。外面很热,我在家随便凑合了午饭,吃得很少。下午看了一部电影,做了几组训练,四点多下楼吃饭。我喜欢走路,所以没有开车,沿着河边走,正看到他在过桥。&rdo;聂诚说到这里顿了顿。
&ldo;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我对他的体貌特征太熟悉了。这个人一进入视线范围,我就听不到其它声音,眼里心里只有这一个目标,周身的血好像都停住了。我在桥口等他,那会儿来不及掩饰,他的观察力很强,他不光看到我,而且认出我了。
&ldo;我和他目光交错的时间很短,他连转身跑的余地都没有。那天很热,室外人很少,他直接从桥跳到河堤上,斜着滑到河边那条小道。我立刻去追,把他撵进天义路。这几年修地铁好几个地方不通,我对那附近很熟,本想把他逼到死路,但是刚进兴义巷就追上他了。
&ldo;我没带手铐,想控制他只能把他按住。当时是瞄着他后腰起的脚,可他突然转身‐‐我想他身上应该带着刀,被追疲了打算搏一搏‐‐那一脚正踹他胸口上。我扑过去按住他一只手,他另一只手就来卡我喉咙,脖子上的伤就是那时留下的。他才175,扭打我不占优势,我打算把他击晕,就拽着他的双肩往上一提,想用他后脑撞墙。
&ldo;他明白我的意图,就用头撞我眼睛和鼻梁。他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当时开始缺氧,他撞过来,我想把他推开再给他一拳。我忙着呼吸,缓了一两秒,正要落拳时他就不动了。我才发现后面有一个废弃的衣架勾。&rdo;
聂诚深吸口气,继续说:&ldo;我很清楚他是郭英案的凶手之一。他就在我眼前死了,或者说我杀了他。我觉得很恶心,从心理厌恶到生理厌恶都有。我还没回过神,他的手机响了,我接听了,对方说&lso;喂,你他妈在哪了,晚上还去不去&rso;。我没有说话,对方也没再说,他安静了两秒钟就挂了。我觉得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果他发现出了事,绝对不会一个人来,我不能被他们找到。我回家简单换洗一下,然后直接去了医院。之后的事,我想你们都清楚了。&rdo;
审讯他的是吴泽和祖星辉,一个不动声色地盯着他,一个埋头记笔录。
聂诚知道他们需要什么,不用发问,自己先把知道的都说了。
&ldo;7月12日中午你在家吃的什么?&rdo;吴泽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始考察细节。
&ldo;凉面。&rdo;聂诚说。
&ldo;下午看的什么电影?&rdo;
&ldo;《普通人》。&rdo;
&ldo;哪个国家的?&rdo;
&ldo;美国,1980年上映。&rdo;
&ldo;晚上原本打算去哪吃?&rdo;
&ldo;独一处,就在河边。&rdo;
祖星辉写完,吴泽拿过来溜了一眼突然发问:&ldo;你说在兴义巷想控制他,如果控制住了呢?&rdo;
&ldo;报警,从海东区警局离兴义巷只要十分钟。&rdo;聂诚说。
&ldo;那他死了之后你为什么没报警?&rdo;吴泽问。
聂诚沉默了会儿,说:&ldo;我是应该报警。我失去了理智。&rdo;
&ldo;你曾经是刑警,现在是特警,会因为有人死了就失去理智?&rdo;吴泽问。
有些话他就算知道答案也要问,这些必须体现在笔录中。
&ldo;不是因为死亡,因为他是郭英案的凶手。&rdo;聂诚说。
他握紧了拳,手腕因用力而发抖,手铐碰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