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蒂斯的眸光恍若穿透书面依旧通透明亮的光线,晕染开丝丝暖意,垂下的卷发掩住了叶知清发红的耳尖。
轻咳一声,叶知清颇有些僵硬的移开视线,“王宫内处处戒备森严,到这里也不过几步距离,就没让他们跟着了。”
外人看来,叶知清始终是敌国的战俘,伊蒂斯的侍寝,身后跟着王室卫队兴师动众的跑来地牢找她,终归是不好。
闻言,伊蒂斯周身不虞的气息逸散开,顺势拉住伊蒂斯的手坐上亭内的石椅,“药房的事已是教训,知清,在我身边你时时刻刻都不能大意。”
骤然而至,长辈对晚辈的训斥姿态,这与伊蒂斯威严冷艳的长相极不相符,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噗叶知清没忍住笑了出来,主动贴近将伊蒂斯眉心蹙起的褶皱一下一下抚开,“陛下,我记住了。”
绵软娇憨的腔调,主动靠过来的温软馨香,伊蒂斯不动声色的挑起眉,隐去眸底的笑意,声线平稳,“来找我有事?”
这几天空下来,叶知清带着西图找来的药师将王宫内的药房翻了个遍,除去堆积在角落的罂粟壳,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样叶知清很是焦躁。
在伊蒂斯体内累积了十余年的位置物质到底是什么,这就像是一柄时时刻刻看都悬挂在叶知清头上的重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在叶知清再三的威逼利诱之下,药师都没有松口,最后还是在叶知清搬出王室卫队,以性命相要挟,药师才肯松口。
伊蒂斯异于常人的体制是靠长期食用药物才得以维持的,而现在看起来对伊蒂斯并未造成影响,但一经停药或者再继续使用,后果都不是他们能预料到的,而根据以往的医史记载,身上出现过与伊蒂斯情况相同的人,无一不是死就是疯。
叶知清不敢想象这样的结局出现在伊蒂斯身上,敛去轻快的笑意,沉下声问道,“伊蒂斯陛下,你知道药里加了什么?”
静谧的空气陡然一颤,伊蒂斯神情自若的移开眸光,浅笑着摇摇头,无奈应道,“知道。”
果然如此,叶知清望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沉默不语,伊蒂斯两年前已察觉到药房的异样,叶知清原以为伊蒂斯装作不觉刻意放任的原因是因为不知晓他们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可冷静下来后仔细一想,伊蒂斯这两年也并未停止用药,如果不是自己这次无意间打草惊蛇,还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那就只可能是伊蒂斯早就知道药里被动了什么手脚,却没有解决的方法,甚至可以说伊蒂斯离不开这些药。
这些药能够为她带来异于常人的强悍体制,而这些恰恰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想到伊蒂斯并没有表现出沉醉于吗啡的症状,叶知清长长舒了一口气。
转而问道,“伊蒂斯陛下,你该告诉我药里到底加了什么,还有您现在不该再继续用药了。”
熟悉的冷静模样,伊蒂斯能感受到叶知清平静表象下的焦躁,瞳仁渐渐缩拢,将人拉入怀里,轻抚着叶知清后背,“知清,我会尽力让自己平安无事。”
“伊蒂斯…陛下,”叶知清竟有些语塞,伊蒂斯王冠上的金色一如既往的灿目,顺从的倚在伊蒂斯怀里,伊蒂斯身下的王座代表的责任,与伊蒂斯为此需要要付出的代价,从来就不是其他人可以置喙的。
她,也不可以。
伊蒂斯陪着叶知清慢慢走回阿瑞宫内殿后,并未多说什么,转身就往议事厅去了,叶知清站在殿前,直到伊蒂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进殿。
前几日,顾及到伊蒂斯的伤势与骤然繁杂的政事,叶知清干脆就在阿瑞宫住下了。
桌上的文书,叶知清可以随意翻阅,回禀的事大抵都是关于尼罗河仍在上涨的水位与伊蒂斯早已经开始在底比斯城外开始准备的大型水利工程,可以料想到伊蒂斯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忙。
埃及与赫梯在两日前签订了《卡迭石和平条约》,赫梯使团半月后就会启程会回赫梯,好在中海边境的战事正式告一段落。
不知道伊蒂斯用了什么条件,竟换得赫梯在另外几个重要的港口上松口。
指腹沿着透亮的阳光游戈粗糙的窗棱上,叶知清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一直在一侧候着的几位女官,“要你们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叶知清难得来了兴致,一扫之前的沉闷,转身往隐没在树林里的偏殿走去,不忘嘱咐她们一定要保密,不可让伊蒂斯知道了。
留下身后的女官面面相觑,叶小姐要的东西也太奇怪了,法老准备好的华贵衣袍首饰,从未正眼看过,怎么就偏偏……
眼神古怪的看着叶知清离开。
沉肃威严的议事厅内。
“王,底比斯城外台伯河道一旦动工,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底比斯的水渠系统,届时会牵连到整个尼罗河水道,而现在国库存余根本就没办法支撑起尼罗河水道的改建。”
站在大厅中央正在说话的是伊蒂斯身边的近臣莫玛,掌管国库。
话音还没落下,头发胡子花白的首席建筑官也站出来说话了,“王,虽然台伯河道改建早已有计划,但是具体施工起来,如果财政上无法保证,可能导致的后果,谁也预料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