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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的呼吸拉长了,“对不起什么?”他执拗地问。
这三个字实在太容易引发出各种各样的理解歧义。
许青舟捏了捏手指,眼神在虚空里乱飘着,最后落在陆承的手腕。
“对不起——曾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他说的绕口极了,但陆承却听懂了。
他突然抓起许青舟的手腕,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间,十指相扣。他就这这样的姿势,牵起许青舟的手,在他手背落下一个吻。电子手环蹭着对方的动脉,带着些许冰凉的触感,但贴在手背的双唇却柔软火热。
他看着许青舟,故意说道:“所以,在它被摘下来之前,你都必须留在我身边。”
一个不容拒绝的狡猾命令。
许青舟手轻轻抖了一下,半晌之后,缓慢的细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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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保持着牵手的姿势,在露台的长椅上坐下。天空不时划过亮光,是远处升起的烟花。五颜六色又绚烂夺目。
陆承向后靠在椅子上,扬起脖颈,慢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是件好事来着。”他说。
“就好像每一次变革、或者说社会的进步,都难免会有牺牲……”陆承笑了下。
“我把自己说的太伟大了吗?可能吧……但是如果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会告诉你,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我也没有想到,这次事件会演变成现在这么轰轰烈烈的局势。但我知道,在这次事件过后,整个医药界,都会有一次洗牌。”
“政府会出台新的条例,官员会有所收敛。许多约定俗称的潜规则会被打破。法律会完善,规则会被修补,一大批的外资药会进入医保名单。那代表什么?代表我们有了更多的筹码去和外资药谈判。我们可以谈到更低的价格,而这个价格,将由国家去承担,患者花费更少的钱,能买到更高效的药。或许有的药就能救命,就能让人……离死亡更远一些。”
“所有人都恐惧死亡,所以我们终其一生,吃饭、工作,努力活着,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在逃离死亡?”
“我从来都没怪你,青舟。我没有后悔,你也不用愧疚。”
“我不想听到对不起,你以前说了太多,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听。”
他握着许青舟的手指悄悄的紧了紧。
“我失去的东西,都已经找不回来。但是我仍旧还渴望的,只有你能给。”
“所以你知道,我更想听到的,始终都是另外三个字。”
许青舟扭头看陆承,喉咙动了动,涩声问道。
“那你想听哪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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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原本很顺畅的语言,此刻突然就因为一句问话而卡了壳,全都被憋在了喉咙里。
哪三个字,难道许青舟不知道吗?他想。
他努力想从许青舟的眼睛里看到一些明知故问的戏谑,可是没有。
那里面一片清澈澄净,仿佛是一汪湖泊。
就好像如果他说了,他就会认认真真地回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