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火烧得偏殿房梁断折,倒塌瞬间的轰鸣契合地为他的心音标上注解的鼓点。
楼近月定睛,惯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鲜少出现的愕然。
面前这张冷峻妖冶的脸熟悉又陌生,若非那双清澈地宛若月光的眸子,楼近月绝对不会将眼前的皇帝同她的青梅竹马卫渠联系在一起。
她紧握匕首的手突然僵硬,呼吸不自觉地停止了两秒。
“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了一句话。
屋外响起了士兵拔剑的声音,卫渠的脸骤然绷紧转向窗外,理智暂时接管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他不容拒绝地抓起楼近月的手,带她藏进了内室。
“有什么话等回来了再说,先藏在里面不要出声。”
他低下头猛然抱住了她,好像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般欣喜若狂,宽大的手掌轻拍着楼近月的后背,仿佛在安抚着她惊魂未定的心。
楼近月站在帷帐后,注视着记忆中那个男孩毅然决然地走向殿外,他留在她身上的苏合香尚未散去,楼近月抬手凑近袖子轻轻嗅了嗅,她能感受到他因久别重逢而产生的兴奋快乐。
他刚才说,若非为了等一个人,他早已舍弃这个皇位选择自戕。
所以,他要等的人是谁?
是谁竟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一个行尸走肉的人硬撑着在龙潭虎穴中等了这么久?
此事需要深入调查,楼近月闭上眼平稳了内心,恢复惯常的冷漠,静悄悄地注视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萧燃的属下冯阳提剑破门而入,寒风尖锐的叫声消失,风雪排山倒海般倒灌进殿内,吹灭了殿中唯一燃烧着的热源。
卫渠黑着脸迎着殿外的火光向冯阳走去,黑袍委地,绸缎般的发丝被寒风吹起,宛若从深渊中伸出的触手飘扬在虚空中。
“皇宫禁地天子居所,谁给你的胆子敢闯到这来!”
新帝向来唯唯诺诺,平日见了冯阳也是顺着他的性子没有一点皇家威严,生怕他脾气起来一刀了结了他。
楼近月站在半掩着的窗前,注视着院中发生的一切,脸上的情绪愈发平淡。
都说新帝软弱,如今看来也是谣传。
她读过史书,知晓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故事,也知晓唐朝宣宗李忱装傻充愣躲过兄弟残杀的传闻,这些人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只要逮到一个机会,他们便会像饿虎扑食般卷土重来势不可挡。
而眼前的卫渠,似乎就该归于这类人。
楼近月敛了敛冰冷的眸子,这个男人,断不能留!
面对卫渠突然的转变,冯阳先是一愣,随后歪头冷哼了一声,吹了吹嘴唇上浓密的胡子,对着他敷衍地抱拳行了个礼。
“宫中无故走水,臣怕有刺客溜进宫中趁乱伤了陛下龙体,还请陛下见谅。”
害怕有人伤了龙体?
如今门阀当道皇权式微,那群乱臣贼子巴不得有人能率先戳开这层窗户纸。
“不必再查了。”
卫渠眸光骤冷,顶着风雪踏出殿门,轻掀眼皮,瞟着眼前这名粗鲁的武将。
“偏殿是朕放火烧的。”
冯阳不信,冷言冷语道:“陛下莫要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