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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司菱就算能不给她母亲面子,但是福叔的面子,她一定会给。
拽了拽背包的带子,她缓缓走向那辆轿车。
“请吧,大小姐。”福叔快程司菱一步,为她打开了车门。
车内的气压有些低,程琬宜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红唇衬着白皙的皮肤,隐在黑暗中,有些瘆人。
“怎么?”见程司菱站着许久不上车,程琬宜弹了弹自己保养良好的指甲,“还要我请你上来?”
“不用。”程司菱坐上车,关上车门,将外界探究的目光也一并关在门外。
母女俩谁都没有先开口,任由福叔将车开出了报社。
车内的安静让程司菱心跳飞快,她看了看窗外,这是回棠园的路。
果不其然,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一路疾驰,最后在棠园门口停下。程琬宜率先下车,带着程司菱往屋子里走。
她没有去程司菱住的院子,而是带着她去了正院。
正院是程司菱外公住的院子,老人过世后,她做主封了院门,从此再也没有踏足过。
人总是这样,特地忽略了,就能像忘却一样。
程琬宜推开了院门,像是揭开了一层回忆。程司菱看着院子衰败的情形,鼻尖是淡淡的灰尘味。
程琬宜跨过院子,走到堂屋前,将门推开。
堂屋的正中间放着一张照片,老人眉目慈和,嘴角带着天底下最温和笑意。
程琬宜盯着父亲的照片看了几秒,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跪下!”
程司菱看了母亲一眼,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外公的照片前。
“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程琬宜双目赤红,显然是愤怒至极。
“不知道。”程司菱看着照片中的老人,声音坚定。
“你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程琬宜冷笑了一声,对着福叔说,“请家法。”
福叔看了程司菱的背影,有些不忍。但想起程琬宜说的事,还是狠下了心。
程司菱的外公是著名书法家,老人家虽然对后辈宽和,但是很重规矩。他的书房里常年备着一根戒尺,那是程家的“家法”。
程琬宜幼年练字时,就总因为顽皮被请家法。
不过大概是隔代亲的缘故,程司菱从来没有被打过,哪怕再不听话,也只是被外公轻轻地拍几下手掌。
戒尺被藏在一个楠木盒子里,盒子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但盒子里的戒尺,却完好如新。
程琬宜将戒尺拿在手中,对程司菱说道:“伸出手来。”
程司菱原本垂在身侧的一双手狠狠地握成了拳头,不过片刻之后,她还是松开,手心向上,将双手伸到了与额头同高的位置。
程琬宜手中的戒尺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她的掌心。这一下极重,程司菱的手掌很快浮现了红痕。
“你说你不知道错,你明明受伤了,却瞒着十月怀胎将你生下来的母亲,是不是错?”
戒尺第二次落在程司菱的掌心。
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硬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外公那么辛苦将你养大,你非但不感激,还要去冒险,是不是错?”
戒尺第三次落在程司菱的手心,连福叔都于心不忍了,程司菱却还是昂着头,丝毫没有示弱的迹象。
“你父亲早就抛弃了我们,你还要为一个无所谓的誓言,跑去叙利亚,是不是错!”
这次程司菱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顿地说:“我的父亲没有抛弃我。”
“没有抛弃,他离开时,你才不到十岁,他将我们孤儿寡母丢在南城,,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去了叙利亚,你说这不是抛弃?”
程司菱知道她母亲心中有怨,这怨藏了这么多年,只有越积越深,再没有消弭的一天,可是她真的听不下去她对父亲的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