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艾握紧铁盒,喉结上下滚了滚,没出声解释他伸手是想给他递外套。其实是还没来得及就被工作人员打断了:“江老师、方老师,得去换衣服做准备了。”这场还是他俩的对手戏。还没到转场,虽然只是综艺里的一个演绎,单从制作后期和拍摄,严谨细致的程度就近乎和拍戏不相上下了。嘉宾都是非科班出身,剧本也尽可能的少台词,大段的叙述像个故事,以江生的阅读量,不算是个挑战。现场没有人指导他们哪一处需要给什么表情,之前的礼仪课就已经是最大的干涉了,能拍好是另外一方面。许文文更多是想通过这个本达到催化剂的效果。鲶鱼效应,不一定需要新嘉宾的介入。代入感、共情也可以。--------------------悲情人物剧本设定,失忆通常意味着会有想起来的那一天。狗血嘛,忘记谁,念着谁,谁又爱着谁,恩怨情仇、纷纷扰扰,难以述怀。“章言!”“章言必是要登榜首的,我便也能赏光随他骑马看榜,春风得意去了。”“我入了仕,会做一个好官,辅佐殿下的。”“我父是名将,战死疆场,不是为了让被他护着的人踩着脊梁骨践踏的!”“小将军,此状,赢不了。”“沈执,你死了,比活着要好。”眉头紧锁,明明闭了眼却睡不安稳的样子,有一撮头发不安分地搭在眉毛前端,生理性的泪水浸湿了长长的睫毛,唇上都有些泛着白。江生的状态倒是很贴合。小言身体一阵阵发冷,脑子钝疼,倏地睁开眼,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滴落,留了一半在下眼睑。“醒了?”小言松开攥得死紧的被单,上面多了几分褶皱,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一身。“苏却,你不应该拦我。”说得是刺杀一事。苏却端着药的手顿了一下,没应声,只是顺着背扶他起身,在他错开汤匙的时候轻描淡写来了一句:“我不知道小将军原来是想找死,那确实应该成全。”实则心里想的是:赌的就是一个他忘记了往事,偏偏在这时候恢复记忆,看来自己运气一向不佳。小将军,好久没听到有人这样唤他,沈执默然,眼中空无一物,定定不回神。鲜衣怒马少年时,听得多的是父亲给他取的字,章言,那时身边还有知交好友,虽是纨绔,总是全以真心相待。后来将军府势大,忠勇侯自请退边关,他便是被留在宫中做了太子伴读,旁的人也总归是称一声沈公子,一别多年,也竟成了往事。再后来——烽烟起,血染旌旗,边关战事吃紧,军中急报却有传言说沈大将军意图通敌卖国,天子犹疑,援兵未至,将军战死沙场,连退三关。更巧的是殿试上沈执因此牵连,被夺了功名。还没来得及悲痛,天子又命他戴孝御敌。好在上天垂怜,他并未疏于练武,强撑用命搏大胜一场,扬了士气,也查出背叛者的密辛。家族倾覆、无权无势无钱,父亲之死牵涉广而细,沈执回京仍执意请了状师。都说沈家公子会读书、能打仗,到底还是看不清这官场之道,行差踏错便是葬送终身。若是天子无意,若不是他默许,那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结局便是输了诉状,被人陷害流放,愚蠢至此,难怪要不是师父,估计早就死在路上了。如果,如果,沈执不知觉握紧了手,要是他真的杀了皇帝,也算全了孝道还了师父恩情,即便最后下场不过一个死字,也好过现在苟活。“公子却,你难道不想皇帝死吗,宴会在场那么多人,原以为你是最没可能阻止我的那一个。”感受着喉咙上的桎梏,苏却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被掐住脖子的不是自己一样。“看起来是这样。”但凡刺杀的那个人不是你。敲门声惊醒屋内对峙的两人,“公子,顾家公子上门,说来拜访您。”“哦。我这儿一向门可罗雀,难得,有贵客。”苏却气音嘶哑,眼中难掩揶揄之意。沈执松了手腕,无力垂下来。苏却大声回应门外后,正了正衣裳:“故人到,沈执,你应去看看。”——方未艾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隐隐约约可见红了半圈。咳,江生沉浸其中手劲是大了点,也是没想到他的皮肤这么……嗯,娇?“没事吧?”两人间仍旧是对坐,只手上多了剧本。听见声音,方未艾的眼神马上从本上移开,随手揭下冷敷的毛巾,往前又凑近了半分,微微抬了下颌,落在慢一步没伸回的江生手上。